一向心地纯良的她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念头呢?她拍拍自己的头,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些年,虽然自己家受苏宛白的牵连,漂泊异乡多年,可是苏宛白对他们的照顾却是怎么样都无法轻易抹去的。或许,她可以找机会和苏宛白好好谈谈,让她带着孩子离开S市,越远越好。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苏宛白才接起来。
  “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苏沐茜张口就开始抱怨。
  “胃不舒服,可能最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苏宛白轻描淡写地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苏沐茜试探着问。
  “我和晟睿今天晚上就走,你放心,我有办法可以抹去自己的行踪。”苏宛白淡淡地说。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在S市生活下去也没关系。”苏沐茜干笑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虚情假意。
  苏宛白挂掉电话。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苏沐茜正发呆,慕容傲天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苏沐茜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的脸色突然暗下来,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慕容傲天沉声说。
  “我们快要结婚了,早晚都会住在一起的,所以……”苏沐茜快步迎上去,亲昵地搂住慕容傲天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滚!”慕容傲天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的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一般可怕。
  苏沐茜吓得一哆嗦,乖乖地松开了手,含着眼泪低头走出慕容傲天的房间。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刚才还温柔地搂住她的腰,现在翻脸不认人,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屑。
  苏沐茜刚刚在隔壁的客房躺下来,就听到慕容傲天的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好像是他在发脾气摔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当”地一声打开,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苏宛白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慕容傲天早就料到她会跑,却没想到派了那么多人去,还是没能看住她。她又一次抛弃了他,自私地离开了他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能这么轻易地作出决定,这么轻易地说不要他就不要他呢?她愿意把温情给天底下所有的人,却唯独不愿意给他。难道,是他以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所以上天派这个女人来惩罚他吗?
  开着宾利在高速路上疯狂地游走着,眼睛里满是血红。
  他想不通,实是想不能,整个脑袋都要炸掉了。
  答应和苏沐茜结婚,本来只是权宜之计,可是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苏宛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知道开了多久,他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夜风烈烈地招展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把风衣的衣领竖了起来。不经意地抬头看,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正亮着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心里暖暖的,正好距离不远,他信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以后,慕容傲天已经站在了那户人间门口。
  两层小楼,被葡萄架包围着的小院,倒是有几分古色古香的纯朴气息。
  慕容傲天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了一些,他轻轻地扣了扣门环。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大爷出现在慕容傲天的视线里。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老大爷问。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慕容傲天有点儿尴尬,他已经想好了,万一这个男人拒绝他,他转身就走。毕竟,在这样的深夜,贸然打扰实在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进来吧。”老大爷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傲天,和善地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慕容傲天倒是微微错愕,现在这个世道,每个人都带着浓浓的警惕心,这样和善的人怕是很难再遇到了。
  门有点儿高,慕容傲天微微低头,进了院子。
  男人请慕容傲天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倒了一杯清茶递到慕容傲天的手里。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搭着几件女人和孩子的衣服,因为夜色渐渐深了,院子里的灯光很昏暗,所以看不清颜色。
  “您不是一个人住吧?”慕容傲天收回目光,淡淡地问。
  “哦,我干女儿和她儿子刚刚搬过来住。我打心里高兴,以后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只是,她们母子刚睡下,所以不能和先生打招呼了。看先生的打扮像是老板,这么晚了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了?有烦心事吗?”老大爷试探着问。
  慕容傲天苦笑了几下,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对陌生人倾诉的习惯,打算进来坐也是临时起意。
  “那你是老板肯定是没有错了。是这样,我在后山种了很多蔬菜,自己是无论如何吃不完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帮我卖掉一些,这样可以换点零花钱,不至于全都烂在地里,怪可惜的。实在不行,帮个忙送出去一些也行,这可是纯天然的蔬菜,没有打过农药的。”老大爷很认真地说。
  慕容傲天恍然,原来这才是老大爷愿意请他进来坐的原因。他是想推销自己的蔬菜,不过即使这样,他并没有太多的失望,反倒饶有兴趣地问起了蔬菜的品种还有老大爷期望的价格。
  一直聊到将近十二点,老大爷开始不停地打哈欠,慕容傲天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
  下山的路,慕容傲天走得很欢快。这么多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舒畅。年纪很小就在商场打拼的他,错过了太多本该有的明净时光。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突然和这么简单的一个老人聊几句琐碎的日常,竟然连浑浊的心都变得清明起来。
  天刚刚蒙蒙亮,一个年轻女人打开楼上的一间房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不错,她就是苏宛白,昨天晚上刚刚住到这个小院里。
  怎么回事?昨晚恍惚间听到慕容傲天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太想念他了吗?按理说,就算慕容傲天有心找她,展开地毯式搜索,应该也找不到这里来。这是很隐蔽的一个地方,白天都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挡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坐在小板凳上淘米的老大爷听到动静,抬起头低声问。
  “我来帮您做饭吧。”苏宛白快步走下楼,坐在老大爷身边。
  “在这里住还习惯吗?山里的蚊虫太多,如果你们觉得受罪,就到我的那栋小公寓里去住,那里交通方便……”老大爷说。
  “大爷,你是嫌我们母子打扰了你的清静吧?”苏宛白孩子似地嘟起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哪里哪里,我巴不得你们一直在这住下去呢。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说不孤独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们在这儿,热闹得很,我心里也高兴。”老大爷认真了,他很认真地解释着。
  “跟您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您也知道,很快就到我爸爸的忌日了,我想给他扫完墓再作打算。也许,会继续住在这里,也许,会离开吧。”苏宛白说。
  老大爷沉默了,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以前,苏宛白只是他老张的房客,就住在他位于市区的小公寓里。有一天,他去收房租,苏宛白开门的时候,脸色苍白得特别吓人。他还没有说话,苏宛白就晕倒在她面前。那时候她的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老大爷心痛地流下了眼泪。怎么会有这么苦命的孩子,他立刻打了120,把苏宛白送到了医院。可是苏宛白刚刚醒过来,就催着老大爷带她离开医院,她说有人追杀她,万一被发现了,她就完了。
  苏宛白很少向他提及以前的事情,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逗他开心。
  “大爷,你很像我的爸爸!”苏宛白不只一次这么说过。
  “那你就做我的干女儿吧,以后咱爷俩相依为命。”老张很爽快。
  就这样,苏宛白多了一个爸爸。她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看他,有时候还会带点小酒来,下厨给他做上几道好菜。父女俩的关系很融洽,不知道的人一定是以为苏宛白是老张的亲生女儿。
  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照亮了这个恬静的小院。
  小晟睿也起床了,他在院子里和一只白色的小狗玩得很高兴,不一会儿就弄得满身是土,头发也被汗打湿了。他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着,老大爷和妈妈苏宛白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开心地弯起嘴角。
  如果父亲还活着,看到小晟睿这么可爱这么懂事,他也一定很欣慰吧。一想到父亲的死,苏宛白整颗心都沉到了底,眼眶也不自觉地湿润了。如果她从来不曾认识慕容傲天,父亲就不会死,现在她还可以和父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父亲走了,每年快到父亲忌日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心里的这道坎过不去了,一切因她而起,无边的歉疚折磨着她,让她无地自容。
  “叩——叩——”有人敲门。
  “昨天晚上有一个大老板来过,我让他帮忙卖蔬菜。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老张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