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的任务结束以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让他心急如焚地回了国。
  
  他从未感觉到飞机飞得如此的慢。
  
  要是自己真的是超人,有超能力,也许飞回她身边只要一瞬而已吧。
  
  萧辰失笑,徐雨初对自己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连这种近乎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能出浮现在他脑中,换做是从前,他会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现在……
  
  倘若能博她一笑,即使将这样的心情说给她听又如何?
  
  萧辰的笑容如同冰山消融后的潺潺流水,让经过他身边殷勤地想要躬身为他添水的空姐看傻了眼。
  
  萧母坐在沙发上,任由家庭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夫人,您没有大碍,真是万幸。”秦管家关怀的话语让她不禁向徐雨初望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欣慰地发现,儿子始终没有让她失望。这样的儿媳妇,放眼望去,有哪家的小子有福气娶到手?
  
  她轻咳了一声,见徐雨初略带紧张地望过来,心下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儿子口中所说的真诚,她似乎也能体会到了。
  
  “我没事。你怎么样?手臂还疼不疼?”
  
  “不疼了。谢谢……谢谢妈。”徐雨初略一犹疑,还是改了口,如愿以偿地看到萧母脸上的神情温和了许多,心下庆幸。
  
  这声“妈”的效果无疑是显著的。
  
  “夫人,不如我去吩咐厨房炖一盅阿胶桂圆鸡汤,给少夫人补补血。”
  
  秦管家适时开口。萧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又从家庭医生的手中接过一支药膏,放到徐雨初的手心里。
  
  “这是消除疤痕用的。伤口愈合了以后,记得多涂一点。”
  
  “谢谢妈。”
  
  不说感动是假的。自从文莉过世之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从女性长辈那里获得温暖和关怀了。
  
  还没等萧母再说什么,大门被用力推开,萧辰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雨初!”
  
  听到这样一声呼唤,徐雨初的眼泪突然顺着脸庞滑落。萧辰从未如此急切地将她的名字呼喊出声,不管是之前戏谑一般的“老婆”抑或是床笫间的“小妖精”之类让她难堪的称呼,都不如这一声普普通通的呼唤让她感动。
  
  这对母子太犯规了!
  
  徐雨初一下子卸去了身上的防备,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只是这一哭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慌了手脚,萧辰自不用说,平日里的冷静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一叠声地问她的伤口疼不疼,萧母忙着递手绢,一边责怪自己儿子的毛躁,秦管家连声招呼下人拿来热毛巾、毛毯、热茶之类,客厅里乱作一团,却是极少有过的温馨气氛。
  
  好不容易折腾完,已经是半小时以后。徐雨初用毛巾按住自己发烫的脸,在一干人等的“围观”下被萧辰拉回了房间。
  
  萧辰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女人娇羞神态,不施一点粉黛的略略苍白的脸庞,和在激情中粉嫩的娇颜一样让他着迷。
  
  他勉强按捺住了用身体力行来表达自己心底的不安和担忧的打算,毕竟他的女人需要休息……还没等他做完心理建设,女人白嫩的胳膊已经缠绕上了他的后背,热辣的唇急切地覆上了他的,香甜的气息让他的克制土崩瓦解。
  
  他随即明白,这是她在用她的方式宣泄不安。
  
  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丝心疼和怜惜。与往常狂风骤雨一般的征伐不同,他难得的温柔让女人的眼角和鼻尖又染上了楚楚可怜的粉色,他的怀抱那样暖地环绕着她,让她的身体从内到外地温暖起来,连脚趾都蜷成了舒服的形状。她在极致的温暖和快感中睡去,偶尔短暂地醒来也不需要睁开眼,男人的臂膀始终拢着她的身体,她睡得既不安稳,却又满足。
  
  徐静晚的葬礼是在一个荒凉的陵园里进行的。
  
  徐雨初和萧辰并肩站在白色的棺木前。墓碑的照片上,徐静晚略带骄傲的笑容凝固了,停滞在了过去的时间长河中。她还年轻,甚至还没有过孩子,却将一切精力通过刻薄的言语、卑劣的行径去宣泄,她的人生,实在短暂而贫乏得连墓志铭都难以书写,只能留下苍白无力的姓名和出生、死亡日期。
  
  徐家的其他亲戚并没有出现。自从徐文若入狱、温玫自首、徐氏易主,徐家树倒猢狲散,在萧家的威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来和徐雨初套近乎、要好处,就连徐静晚的葬礼,也不敢来触萧家的霉头,能躲多远躲多远。
  
  徐雨初没有带花。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徐静晚面对她时的种种表情,有恼恨的,有怨毒的,有得意的,有惊恐的,但她不愿承认的是,在孩童时期,她们还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她们之间也曾有过欢笑,有过快乐。她和她之间是一笔永远理不清的烂账,即便开头令人欣慰,但过程和结局中她感受的痛苦,足以抹消如气泡般脆弱的美好过往。至少在最后,她试图救她的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看着棺木完全下葬,盖上了整齐的沙土,徐雨初突然觉得浑身轻松。
  
  萧辰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他俯身,在她迎上来的笑颜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尽管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萧辰的心里仍有隐忧。
  
  在他的人的严密监控下,居然还有人能将徐静晚从牢中带出,还大摇大摆地将雇佣兵安插到军部高层的宴会中,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雨初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远在国外的萧父也打来了电话,和萧辰谈论了半小时,两人都是一脸凝重。
  
  “好的,爸,请您注意身体。”
  
  萧辰挂断电话,将徐雨初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秀发。
  
  “最近有我的仇家在四处钻营,估计还会有下一步动作。”萧辰将女人抱到膝盖上坐好,看似漫不经心地捏起她的手指把玩。“这次差点被带走的人是我们一个军事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他是一个无国籍商人,本就立场不定,但和掌握关键技术的外国专家搭上了线,我们才和他合作。那天的宴会其实是个幌子,原计划是在宴会上递交协议文本,并支付首期项目款项。交易被迫中断,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对项目造成什么损失,但如果此人被带走,很可能会投向另一方,我们的项目就无法再进行下去。”
  
  徐雨初静静地听着。
  
  “所以,谢谢你,还好有你在。”萧辰深邃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徐雨初的面容。
  
  “但是,之后的日子,你要当心。”
  
  徐雨初拉起男人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
  
  “我会的,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