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打算?”赵老看萧辰沉稳的模样,心中欣赏之意更甚。
“我打算陪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萧辰沉声回答:“房子我找好了,买下了风景最好的两间民房,现在在叫人收拾打扫。”
赵老取下烟斗,竟露出了一个和占金看着极为相似的坏笑。“这么能忍?还两间?就不怕憋出点啥毛病来?”
本以为萧辰会一本正经地说些叫人牙疼的酸话,谁知他竟配合着微微弯起嘴角:“您觉着,依着我的身手,翻墙爬窗什么的能难得倒我?”
赵老闻言哈哈大笑,笑得呛咳着眼角泛泪,他不以为意地抹去,用烟斗在萧辰的外衣上磕了一磕:“行啊你,还跟我这耍流氓。”
萧辰神色不变,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要说没有那心思,是假的。但是她吃了太多苦,我不忍心,现在我就想好好护着她。”心里的一句话硬是没有说出口。
他的徐雨初,还欠着他一个娃呢。
“行了行了,别跟我来那一套。”赵老瞅着有穿白衣的护士靠近,忙熄了烟斗往口袋里一塞,用手挥了挥眼前缭绕的烟雾。“得,忘了这是医院,可不能招小姑娘教训,咱们快走。”
说着脚底抹油,一马当先地从一旁的消防通道下楼去了。
萧辰失笑,快步跟上,几步就把气急败坏的护士甩在了身后。
赵医生难得到这种风景天然的地方,一路上耍着小孩脾气非要住上几天,叫萧辰疲于应付苦不堪言,最后赵夫人的一通电话立竿见影,赵医生只能是委屈巴巴地上了飞机,嘴里还直念叨着“连两个小时都没待满”云云。
萧辰心里暗笑着,吩咐手下买了许多新鲜的海产品给赵医生带回家和夫人一起尝鲜,这才哄得老人眉开眼笑。
本想把占金和江如宁也送上飞机,两人以“放松休假”为由坚定地拒绝了萧辰“与赵老同处一舱”的建议,把简单的行李往萧辰新买的房子里一丢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萧辰解决完一老两少,已经是华灯初上。
萧辰站在医院顶楼天台上,望着远处亮着点点灯火的渔村,和皎洁月光下似有波澜的海面。
“妈,是我。”萧辰握着手机,听着萧母在电话那头欣喜的说话声,一叠声地嘱咐他快些带着媳妇回家。
这些天已经同足够多的人说起了女人失忆的事实,萧辰不愿让萧母担心,便不再提起。
“知道了,妈。她的身体还没恢复,赵老也说了她还不便走动,得好好静养,我觉得这里空气不错,想和她多留一段时间。”
“好,妈知道你们有主意,留就留吧,我派两个得力的过去帮你们做做饭,多做点好吃的可口的给你媳妇补身体。”
“行,谢谢妈。”萧辰揉了揉自己胀得发疼的眉间,耐心地听完萧母絮絮的嘱咐才挂上了电话。
几天连轴转下来,只有此时静谧的晚风让他真正感到了惬意。他闭上眼,任由带着一丝咸涩的晚风拨弄他的额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萧辰?”
一声轻柔的呼唤钻进耳朵里,萧辰耳朵里大大小小的细胞像被这声呼唤点燃了一般,不到片刻就耳廓泛红,耳内发痒,仿佛还有一只勾子不遗余力地往耳朵深处、往心里深深地钻去,叫他心底都泛起甜蜜的麻痒。
他转头望去,只见徐雨初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病号服,只是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肩上,在海风中轻轻地发着抖。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萧辰忙迎上去将女人的手握在掌心,放到嘴边轻轻呵气,再脱下身上的外套,又一次加在女人肩上,拉起帽子罩好那一头如云的秀发。
“药应该熬好了,你喝了没有?”
见女人摇头,他牵起女人的手,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将她推到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来自女人背后的风,两人像连体婴儿一般一步步踱回了病房。
徐雨初垂着头,将苦涩的药汁吸到嘴里,微皱着眉,好不容易才吞下。萧辰见状,将药碗放到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袋糖果,打开包装,掏出一颗剥下糖纸,轻轻递到女人的唇间。
“这样就不苦了。”
说完继续之前喂药的动作。
徐雨初的心头有一股暖流在孔窍间回转。这么多天了,她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萧辰那仿佛大海般满溢而汹涌的柔情,说不感动是假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种烂俗的问题她问不出口,想回应萧辰的心情也是时有时无。尤其是当她独自一人时,她拼命回忆也回忆不起过往的点滴时,她越是觉得懊悔,觉得痛苦,觉得对不起萧辰,心里的矛盾也就越发浓厚。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
真的如萧辰所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他把自己视为家人了么?
想到家人,徐雨初心念一动,忍不住轻声开口。
“萧辰……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我爸我妈的事?我还有别的亲人么?”
萧辰盯着瓷碗里有些发黄的黑色药汁,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暂不告知。
“雨初,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见女人失望的神色,他心里痛了一瞬,但却很快将这股疼痛压了下去,硬起心肠道:“我只能说,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现在的她无疑是脆弱的。他要怎么对她说,她早就被自己父亲背叛,母亲也因此而死,还有来自后母及后母的女儿的多次加害,差点身陷囹圄,甚至清白尽毁?
他也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他们的第一次其实是一个大乌龙,还要归功于她曾经阴暗的报复想法,她会怎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失去了爱情的记忆,她会不会对两人的结合产生质疑?自己曾经对她那样霸道的独占欲,如今都不敢显露分毫,他怕将女人逼得太紧,只能让她选择远远地逃离自己。
萧辰无论怎么想,都无法说服自己坦然告知,只好温言搪塞。但听在女人耳中,恐怕又是另一番理解,单此时的他,又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