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初心事重重,不自觉地一杯接一杯地续上酒,不知不觉间大半瓶红酒下肚。等到眩晕感袭上脑门,她才发现自己喝得太猛,加上还未进食,不多时就醉意上涌,只觉得阳光越发晃眼。
  她站起身,迎着微风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收效甚微。索性不再去理会这轻微的眩晕感,徐雨初慢慢地踱到花坛边,蹲下身去嗅闻一朵开得正好的山茶。
  异变陡生。
  一个身影突然从花坛后面跳出,如鬼魅一般缠上了她的肢体,重心不稳之下,徐雨初的脖子从后面被勒住,跌坐在花坛前,一个冰凉的物体蛇信一般抵上她的后心。
  “唔!”徐雨初只来得及从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声音不大,却足以将占金、江如宁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两人正转头,因看不见女人而惊慌站起,一听到痛呼声就连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冲了过来。
  “不许动!”徐雨初头顶传来一个粗嘎沙哑的声音,听在耳中如砂纸摩擦般令人难受,徐雨初咬着牙努力往后仰了仰头,就看见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
  女人双颊凹陷,额头上、眉间、眼角处都是细纹,一双因狂乱而睁大的眼下是重重的青黑,嘴角下垂,下巴和脖颈都有着丑陋的如蛛丝般的细长伤疤。她穿着一件旧样款式的上衣,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气味,身上有着淡淡的汗味,一滴汗从她的额头滑下,直直地落到徐雨初的脸上。
  徐雨初只觉得脸上落下了一粒冰渣,让她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见徐雨初如此轻易地受制于自己,不远处那两个男人也不敢上前,女人的喉头冒出一连串快意的笑声,可惜这笑声实在太过刺耳难听,连江如宁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女人粗重的呼吸声缓缓地从头顶移到了耳边。
  “徐雨初……你可真是好命,不只是萧辰,还有别的男人守着你,为你出头,你凭什么,嗯?”
  抵在后心的刀尖一点点地沿着脊椎骨向上滑动,绕过脖颈,在徐雨初的侧脸上停了下来。
  阳光在刀身上反射出尖烁的光,徐雨初强忍着不偏头躲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唯恐女人用上两分力,就会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伤。
  勉力定了定神,徐雨初小心地开口问道:“你是早上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人?”
  “没错,是我。”女人盯住徐雨初头上的猫眼石发饰,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你是谁?”
  徐雨初看不见女人的表情,望着不远处束手无策的两人,惶急之间除了这个问题竟想不出脱身的办法。
  “我是谁……”女人侧过刀身,在徐雨初有些发白的侧脸上拍了一拍:“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枉我们以前还曾经那么好,那么亲密,那时候我都想给你这个单纯的小傻蛋发糖吃了。”
  “那现在你这样对我,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狞笑着在徐雨初的右脸上狠狠地落下一掌。所幸角度不太有利,徐雨初只觉得眼前一黑,并不十分疼痛,但这一掌却叫占金和江如宁胆战心惊。
  萧辰已在路上,救出徐雨初肯定不是难事。但自己太过大意,一个保镖也不带也就算了,连有旁人跟了上来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情势危急,占金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
  “你在这盯着,我给辰哥打电话,让他快来。”
  江如宁点点头,占金一溜烟跑开,背对着两人拨通了萧辰的电话。
  “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越来越有点名门媳妇的样子了。”女人如毒蛇般冰凉的气息在耳廓边游走。“可惜……萧辰倒一点都不如从前了。”
  “……什么意思?”徐雨初的半边身体有些发麻。被女人扣得太紧,为了防着受伤始终紧绷着身体,汗水沿着她的发际流下,薄薄的衣衫已经湿透。但她微闭着眼,脑中越来越清明。她试图和女人搭话,尽量拖延时间,伺机而动。
  “从前的萧辰……根本就是个冰冰凉凉的机器……”女人眯起眼睛,“所谓的人情,法纪,善念,在他那里统统都是符号,是笑话,他出手狠辣,一旦要报复,无论男女他都不会手软……”想起男人一句“好好伺候她”,自己就被折腾得生不如死,女人突然握紧了刀柄,对着徐雨初后背上紧绷的肌理就是一刀。
  “嘶……”
  徐雨初咬住牙关,拼命不让自己呼出痛来。但她听到的话比那一下刀子突然入体的痛楚还叫她惊骇。
  既然是这样危险的男人,自己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想起萧辰对自己带着几分霸道的温柔,她眼前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原来偶尔自己对萧辰莫名的惧意不是错觉,而是已经成为本能的反应,即便没有了过往的记忆作为支撑,自己的身体却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他,真的变了。”女人的口吻开始变得有些厌恶,和之前的那种隐隐的快意截然相反。“他变得像个普通男人了……我感觉不到他身上那种叫人畏惧的气息了,无论到哪里都是孤身一人,他的那些手下……我竟然一个都见不到了……”说着将箍着徐雨初脖颈的手臂又紧了两分:“我还真佩服你,居然能让他变成另一个模样。”
  徐雨初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但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一时连话都说不出,双腿无力地踢蹬了两下,女人见状发出自得意满的笑声,由着她挣扎一番方才松开手臂。
  徐雨初艰难地呼吸着,心里的问号不停地打着转。
  难道这个女人一直在跟踪萧辰?要跟踪萧辰还不被发现,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萧辰他真的不知情么?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冷汗也落得更快,她只能攥紧拳头,努力保持意识的清明,不叫自己哼出声来。
  “同样都是女人,你以为你自己能有多好?萧辰的品位也真是一般,为了你这样的货色,动用自己的力量去给你撇清脏水,还让自己也沾了腥。”女人一把拽下徐雨初耳垂上挂着的耳环,对着阳光看了看成色,手腕一甩就丢到了一边。
  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占金和江如宁面露喜色,原本像被热锅上的蚂蚁抓挠一般的心这才有些松快,而女人的脸色一变,抓住徐雨初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拖起站直,手指紧握着刀柄不放,从徐雨初的肩膀上方探出了半个头,盯住了甩开车门大步而来的萧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