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突然单膝跪下,挺直的腰背坚实如山,握住愣在原地的徐雨初的手,无比庄重地低声道:“徐雨初,请你嫁给我萧辰为妻,我会一辈子爱你,守护你。你愿意么?”
  尽管已经求过一次婚,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萧辰却始终觉得,只有加上这样的求婚,婚礼才是完整的。虽然没有戒指,没有鲜花,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愈发坚定的一颗真心。
  萧辰的心跳得极快,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生怕自己的心跳声太过响亮,会盖过女人的回应。
  纤细的手指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掌。萧辰屏住呼吸,看着垂头凝视她的女人轻启丰唇,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泛起了如高山深泉般清澈的水光。
  “我愿意。”
  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天籁一般,在萧辰的灵魂深处奏起了天使的吟唱,美妙得让人晕眩。
  而且,不再有不和谐的声音来打扰这美妙的瞬间了。
  萧辰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跃而起,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住女人的纤腰,将自己的头颅埋在那散发着恬淡体香的脖颈间。耳边是女人微微的喘息和轻笑声,萧辰难以自抑地在那修长的颈侧吻了又吻,微弯下腰将女人高高抱起,两人跌入柔软的床里滚作一团,洋溢的喜悦将天色都染得分外绚烂。
  刚下飞机就赶回家的萧国建带着一身风尘站在门外,和萧母两人对视良久,两只不再年轻的手也轻轻地握在了一起。
  萧辰再次展现出了他惊人的行动力。
  第二天,报纸网络被铺天盖地的喜讯所掩埋。萧辰一改前次的低调,邀请了许多军界商界高层人士观礼。
  婚礼的一切准备事宜,萧母都亲手准备,拉着徐雨初亲力亲为。从场地的布置、捧花的样式,到菜肴的选料、配餐酒的选择,小到餐具、杯盏,大到礼车、包机,萧母都安排得面面俱到。占金成功地得到了伴郎的位置,挑了一身骚包至极的粉色西装,打算一抢新郎的风头。江如宁却差点被推到伴娘的位置上,和嘴上逞一时之快的占金“割袍断义”两天,占金又是道歉又是赔礼,才把别扭了好几天的江如宁给哄顺了气。
  各色贺礼从四面八方运来。萧母手里握着一叠厚厚的礼品单,而猴子、石头等人送来的贺礼则被送进了萧辰的书房内,徐雨初光是清点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天,徐雨初正和萧母挑着请柬的样式。各种各样的请柬将客厅茶几摆得满满当当,徐雨初正和咬住其中一张不放的小狗“搏斗”得难舍难分,却见佣人走上前来,对徐雨初道:
  “少夫人,外面有一个男人说要见您。”
  男人?谁?
  萧母从一堆大红的请柬样式中抬起头,见徐雨初也是一脸疑惑,扬了扬下巴道:“请进来。给少爷打电话。”
  “是。”
  佣人行了一礼,匆匆转出客厅,不多时就带了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
  一走进客厅,男人的视线就直勾勾地停留在徐雨初的身上,仿佛其他人都是空气,连眼角余光他都不屑于给。萧母的问话他也置若罔闻,只是直直地盯着蹙着眉似在努力回忆的徐雨初看。
  萧母正欲呵斥,男人的脸突然转向她,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额太阳穴一侧竟有一个颜色极深的伤疤,像是刚刚愈合不久。脸色惨白得吓人,下巴棱角分明,加上一脸不善的表情,叫萧母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徐雨初的脑中闪过一张包着纱布的男人的脸。
  “你是……张庆丰?”
  萧母惊讶地看着男人的眼中闪过极亮的光。
  张庆丰心下一阵激动,脸上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攥着拳头,朝女人的方向迈了一步。
  女人胖了一点。脸上有肉了,带着好看的红晕,嘴唇的颜色鲜艳,当初的苍白和脆弱都消失不见,可见被照顾得很好。额头上香汗点点,唇角还有丝明快的笑意尚未褪去,可见自己出现之前,她正快活地笑闹过,看得出心情畅快。而自己,虽被她埋在了记忆深处,却还能被她想起,准确地叫出姓名……张庆丰感觉像回到那熟悉的渔村,回到家乡一般,心头有一股淡淡的、对他而言陌生却不忍舍弃的甜蜜在缓缓溢出。
  “是。”
  他又向前一步。
  徐雨初心思有些复杂地站起,对站在男人身后的佣人道:“请为客人端一杯茶来。”
  “好的。”佣人颇有些意外于女人同这个看起来粗鄙无礼、甚至有几分莫名呆愣的男人竟是旧识,但她只是好奇地打量男人的背影,听到吩咐就急急地转向了厨房。
  一旁坐着的萧母站起身,示意男人在沙发上坐下。
  “这位张先生是雨初的朋友?”
  男人不答话,虽有些笨拙地将身体陷进沙发里,还是盯着徐雨初看,像是在盯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位先生……他之前救过我的命。”徐雨初略一沉吟,简短地回答了萧母的疑问。她不愿解释太多,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像是自己参演了一场无知觉的戏码,现如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虽看得清,不得不想起时却觉得心里毛躁,种种场景也不甚分明。
  “原来如此。”萧母看男人的样子,又看徐雨初的神情,心下了然了几分。
  “请问张先生在哪里高就?”
  男人抿着嘴,摇了摇头。
  “那么,在市区可有住所?”
  男人不答,也不动作。脸上却多了几分略带孩子气的羞恼。
  萧母笑了笑,对端茶走过来的秦管家道:“收拾出一间客房,这位张先生要留下来观礼。”
  “观礼……是什么?”男人的表情一时有些茫然。他的视线落到茶几上,佣人正一张张整理着的红色粉红色紫红色……或印着鲜花或印着囍字的卡片,终于明白了所谓“观礼”的意思,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我……我不观礼。”
  萧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心中的不快又多了几分。
  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却听男人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菩萨……菩萨,是不能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