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在洁白的云端飘荡。云彩在她身边好奇地转着圈,撩起她的头发,蹭蹭她裸露的脖颈,在她放松的指间穿梭……着眼之处都是流光溢彩,她正被这目不暇接的美景吸引住全部心神,漫步其中。
  
  突然,云彩像听到了召唤一般,齐齐顿住了流淌的去势。她也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着身边的一片丝带般的云停住,然后猛地一改方向,冲着她的身上袭来。
  
  她讶异地退后了两步。但动作稍慢了一瞬,云朵们一改或是俏皮或是圆滚的姿态,她像是一个发光的靶子一般,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流光直直地渗入她的小腹,消失不见。
  
  她摸了摸肚子。并不疼,索性不再闪躲或阻挡,由着云朵隐入她的小腹。慢慢地,她的身体深处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变得更加轻盈,一点点地,冲着头顶的光亮而去——
  
  她醒了。
  
  “咳咳……”意识逐渐恢复,喉咙处的干渴夹带着砂纸刮挠般的痛感让徐雨初忍不住咳嗽出声。咳嗽声虽轻,却将一旁握着她的手闭着眼的萧辰立刻睁开双眼,端过床头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送到她有些干涩的唇边。
  
  “没事了,来,喝点水。”萧辰将女人小心地抱起,用自己的肩膀支撑住她绵软的身体,温水一点点地被喝尽,他将杯子移开,用指腹替她擦去了一点水迹。
  
  “我怎么了……”与梦里的轻快相去甚远,徐雨初只觉得身体沉重得厉害,即便是靠在人肉靠垫上,还是觉得肩膀腰肢无一不酸,后背处那曾经被刺穿的肌肉隐隐有些抽痛。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徐雨初看向萧辰,心下不由得有些忐忑。
  
  男人的唇角却扬起了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扶着肩膀的大手也下滑到自己的小腹部位,隔着被子打着圈摸了又摸。
  
  该不会是……一个念头极快地闪过,徐雨初刚要开口,就见萧辰开口道:
  
  “雨初,你怀孕了。”
  
  徐雨初又惊又喜地看向自己的小腹。
  
  “你是说……”
  
  “嗯,这里……”萧辰握住徐雨初的手,两只手交叠着滑入被中,隔着薄薄的衣物抚上:“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
  
  “真好。”徐雨初喃喃道。这个孩子被萧辰挂在嘴边挂得太久,终于成了现实,徐雨初一时无法分清自己是不是还在那个瑰丽的梦中。
  
  萧辰凝视着温暖的灯下显得特别柔婉的女人的脸,看着她平静地呼吸着,专注地垂着头看着,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晕渐现,只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看,都那么招人疼,连细微得几乎难以看清的绒毛都那么可爱。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衔住女人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唇舌去纠缠,仿佛在将自己内心全部的感动都倾泻在这个吻里,又怕太过激烈的动作会让女人喘不过气,于是这个吻细碎而绵长。徐雨初也被带进了这份甜蜜里,两人慢慢地变换着角度,汲取着对方的柔情蜜意,恨不能就这样吻到地老天荒。
  
  徐雨初抱着牛奶喝着,满头黑线地看着占金窃笑着将一张张幼儿照片展示在自己面前。
  
  “看,这是江江的满月照。”
  
  “这是穿开裆裤的,瞧这里!”
  
  “还有这个,被打扮成女孩子!多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徐雨初咬着吸管,忍不住打断他:“你不怕江江生气么?”
  
  占金手一挥,不以为意地又翻过一张:“没事没事,最多就是被他骂上一顿,来来,看这张。”
  
  “我对萧辰小时候的照片比较感兴趣。”徐雨初扬起眉毛,看向背对着他俩打着电话的男人。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话题涉及了自己,男人握着手机转身,冲两人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占金将脑袋摇成了一个大型拨浪鼓。萧辰用严厉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占金夸张地舒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哭丧着脸道:“辰哥的我可不敢看,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挂在大楼外面风干。”
  
  想起上一次“与民同乐”过后,萧辰用绳子绑住自己的腰,将自己挂在六楼的窗外风干示众,差点上了社会版新闻的可怖经历,占金抖了抖身体,连忙晃动脑袋,试图将这可怕的记忆赶出脑海。
  
  徐雨初咬着吸管憋着笑,没有说话。
  
  “……才两个月,还不是很稳定。”萧辰对听筒那头的萧母沉声道:“是不是要多卧床休息……好……太寒的不能吃?寒的,寒的是指哪些……”
  
  “辰哥真不错啊。”咋咋呼呼的占金也安静下来了,坐在床沿翘着腿,看着萧辰平常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经略长,没有修剪,毛躁着凌乱着支棱着,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课题般的严肃,却没有了那几分惯有的冷硬,周身散发着温暖的人气儿。
  
  “嗯。”尽管嘴里的牛奶并没有加糖,徐雨初喝着依然觉得格外香甜。
  
  “行,如果想到什么记得再告诉我。”萧辰收起半张纸的“要点”,转过身走回病床前,用手掌试了试牛奶的温度,觉得还是温的,刚要收回手,又被徐雨初拉住。
  
  “萧辰……”
  
  “嗯?”萧辰毫不客气地将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占金赶到一边,坐了下来:“怎么了?”
  
  萧母的“指示”犹言在耳: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千好万好,媳妇最好。
  
  “我想……”徐雨初咬了咬嘴唇,一副为难的模样:“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萧辰立刻看向占金,后者心里暗暗叫糟,举起自己的双手,无辜地表白道:“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是嫂子自己要看的。”
  
  “那也是你怂恿的。”萧辰的一句话毫不犹豫地给占金判了“死刑”。
  
  看着大型犬一般的占金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徐雨初咬着吸管笑得欢畅,仍不忘将可怜的小卷毛再往“地狱”里推上一把:
  
  “老公……我想看。”
  
  萧辰彻底投降。
  
  占金彻底被这对夫妻打败,抱着相册灰头土脸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