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梅心中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点点变轻,随着带着阳光香气的寒风,轻飘飘地飞走了,融进了眼前金色的空气中。
一股解脱过后的泪意涌上眼眶。
“哥,我……不再爱萧辰了。”
柳如擎深深地望进妹妹的双眼,良久,才叹了口气,抬起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走吧,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蜷在机舱狭窄的座位里,感受着飞机不带一丝犹豫地穿过云层,柳如梅望着窗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建筑群,心中突然涌起难以言状的痛。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敲碎眼前这扇窄小的窗,拼尽全力纵身跃出,回到刚才那个把冰冷的杀意留给自己的男人身边。只要能留在他的眼中,哪怕是被恨极,她也无所谓。
但那双始终坚定地将温度传递到她身上的手,让她揪紧胸口的衣衫,尽管痛到流泪,还是牢牢地将自己钉在原地,直到身下的一切变得模糊,化作快速消散的云雾,她才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宽大的外衫中,任由飞机将自己带到遥远的陌生国度。
回到萧宅门口,萧辰一眼就看到前院里亭亭玉立、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女人。
他不由得放轻动作,无声地向女人走去,怕惊扰了她的思绪。
阳光给女人的侧脸镶上了一道金边,将她莹白的肤色衬得几乎透明,只有耳垂和眼睑透着淡淡的粉,连着几天叫人心疼的嘴唇也总算泛起了丰盈的血色。女人的神情淡淡的,无悲无喜的模样,长发略略凌乱地披散着,拂过一丝粉黛也无的脸庞,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却还是懒得伸手,任由发梢调戏着脸颊,显得有些慵懒,有些散漫。
在萧辰眼里,即便是这样居家式的随意模样,与在正式场合中的娇艳全然不同,却也是女人众多面孔中难以抗拒的一面,一样那么诱人。
但女人低头凝视着的物件却让他心生不安。
那个东西,萧辰再熟悉不过。每一根木材,每一颗螺丝,都是他亲手挑选的;那泛着淡淡香气的清漆,小心地刻在角落里的小小的“X”,底部的小毡垫,都是他用心加诸其上的。萧母还拿出了最柔软的羊绒毯子垫在里面,想让睡在里头的小家伙更舒服一些,而徐雨初也买了许多漂亮的小风铃、小纱幔,准备让那双探究世界的眼睛快乐地弯起弧度。
这张看似普通的摇篮凝聚着爱意,却只能暂时地空置,等待下一个有缘于它的主人了。
萧辰心头微痛,但他还是将那痛感压了下去。
“雨初,我回来了。”
女人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向他望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向他伸出了手臂,作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辰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心疼,大步走到女人面前,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两人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连灵魂似乎都在共鸣,暖意在两人身体里流转着,将心中的伤痛抚慰了一遍又一遍。
静静地相拥了许久,徐雨初才动了动脖颈,小声地道:“萧辰,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有事。”紧靠着的胸腔气流震动着,和那极其性感的嗓音相互应和,徐雨初正诧异于男人话语中的含义,却感觉下腹处有个热烫的物体隔着布料顶住了自己。
徐雨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了。
偷偷望向萧辰红透了的耳根,徐雨初不知该使力挣开还是该热切地迎合,一时间有些犯难,僵硬着身体,抓住了男人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一滴热汗从男人额头滑下,落在徐雨初的脖颈上,她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哆嗦,腰上的手却将她环得更紧。
徐雨初知道,男人在为了她的身体忍耐着欲望。
“不要紧的……我可以……”她微微踮起脚,将发烫的脸颊贴在男人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男人像被瞬间点燃了一般深深呼吸,一把将女人抱起,一步步穿过客厅,绕过台阶,向房间走去。
宽大的床铺上响起了粗粗浅浅的喘息声,过了许久方才停歇。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闪着略微刺眼的白光。
年轻女人的脸被这灯光照亮了一角,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看穿了眼前这片被有限地照亮的黑暗,看到了墙的另一边,男人狰狞的脸。
“想不到柳乘风倒台得这么快……”中年男人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站在他桌前的男人知道,中年男人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毫不掩饰的杀意将暖意融融的房间变得如冰窖般寒意逼人。
年轻男人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他垂着头,做出恭敬的样子等待着,等待中年男人考虑完毕,对他下达下一个指示。
“柳乘风和我们这边的联系,都清理干净了么?”
“是的。”年轻男人微微躬身道,“之前就做得很隐蔽,柳市长……柳乘风一出事,就立马让底下的人抽身了,该打点的也都打点好了。”
中年男人眯起眼。
“既然如此,柳家那小子也碰不得了。真是可惜,本来还想插上一手,搅一搅这里边的水,看来现在只能作罢了。”
脸上的肌肉无意识地抽搐着,使中年男人的脸看起来格外可怖。
“大少爷和二少爷那边,是不是可以派几个人手过来……”年轻男人大着胆子开口,一抬头瞥见男人森寒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噤若寒蝉。
“还早呢,不着急,养兵千日,可不能急于一时。”中年男人皱了皱眉,草草地冲男人摆了摆手,后者会意,极快地转身消失。
“哼……萧辰……”
年轻女人的耳中钻入中年男人似嘲讽又似有些忌惮的唤着萧辰名字的声响。她微微一笑,摘下耳中黄豆大小的球体,放进了自己面前精致的首饰盒里。
“咚咚。”
果然。女人心里想着,嘴边的冷笑弧度更深了。
她站起身,打开房门,年轻男人正抹着汗,对着她讪笑道:“梅小姐,主人有请。”
梅馨芮的腰肢轻盈地摇摆着,闪到不远处的门边停下,门突然打开,一只大手从门后伸出,将浅笑着的女人一把拽进了房间。
房门重重地关上。
年轻男人盯着房门看了半晌,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垂着头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