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清静、远离嘈杂的地方。”萧辰举着精巧的酒壶轻晃,环住身旁的女人纤细的肩膀,轻声道,“小岛虽好,但要费些路程,我就觉得这里挺好。”
  徐雨初没有回答。她的脑中闪过了一些令人悲伤的片段,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甩了一下头,啜饮了一口微温的酒液。
  “我很喜欢这里,真的。”
  靠在男人的臂弯里,徐雨初略略晕眩,眯起了眼,向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萤火虫伸出了手:“虽然……孩子没了,但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还给了我这么美好的惊喜,”发烫的脸颊在男人的胸口中蹭了蹭,她柔声道:“谢谢你,老公。”
  “……傻瓜。”
  萧辰的手抚过她的下颚,略显粗糙的质感让她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引得男人难以自控地低头,肆意品尝了一番她口中带着酒香的津液。
  “唔……”徐雨初轻仰着头,享受着略显急躁的爱抚和强势的亲吻,正要沉迷其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抓住男人的发尾往后扯了扯,让男人无奈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
  徐雨初睁开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一般促狭。“刚才我说在外头吃饭,你就把我带到这里来,除了‘蓄谋已久’的惊喜,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嗯?”
  萧辰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窘迫。
  “咳……”他无奈地叹道:“虽然是随时准备了要带你来这儿,会嘱咐厨房要日日备好食材……但是,”他抬起手,抚了抚额角:“外面吃饭这件事,确实让我头疼。”
  “洗耳恭听。”徐雨初扬了扬眉毛,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萧辰只好就着将人压在身下的举动,简单地说起了自己的“血泪史”——
  由于萧辰实在是过于有名,无论出现在哪个普通场所都会是众人围观的目标。于是他总是能免则免,只出席军界或者商界的某些避无可避的宴会场合。但适婚年龄又独身一人、不轻易近女色的他,成为了女人们争相出击的目标。从被女性长辈安排各种和自家女儿的“偶遇”,到被各色女子制造“事故”借机搭讪,他靠着冰山般的威势吓跑了一批又一批,还总是有人前仆后继,紧跟而上。久而久之,萧辰就对“在外面露脸”这样的行为避而远之了。
  “而且现在还有你这个小东西……我恨不能天天装在口袋里寸步不离,要是被当成攻击的目标,或者是误伤了……”萧辰的眼神一凝,“我饶不了那些人,更饶不了我自己。”
  “好吧,好吧。”徐雨初见男人的神情不对,忙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宽慰道:“有个这么受欢迎的老公,我是该好好地把你‘藏起来’,不能叫别的女人‘染指’了才行。”
  萧辰眯起眼,慢慢地低下头去,嘴唇离那双难耐地半张的香唇仅有毫厘之距:“那你呢?想不想来‘染指’我?还是……想被我‘染指’?”
  徐雨初被这句极富挑逗性的话瞬间点燃了,从大脑到心头都“轰”的一声窜起了火苗,浑身酥软得一丝力气也无,媚眼如丝地张开了唇。
  “都想。”
  空气中荡起一波波令人血脉贲张的甜腻气息,久久不曾消散。虫声、水声似乎都消失了,只有鱼儿依然懵懂无知地戏耍着浮灯,平静的水面漾起淡淡的涟漪。
  何啸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窗外的树影憧憧,苍白的嘴唇干裂着,裂口处凝结着暗红的血丝。
  那双灰暗的眸子里有远处的灯光在轻闪,但这些似乎只是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毫无意义的暗影,无论如何变幻都无法引起他的眼神变化。
  身体还在违背意志,本能地轻颤着。对于何啸而言,那透体而出的一刀再疼,也比不过那些穿着军装的人用平板的口气说出的话语来得令人痛苦。
  身后的门被打开,护士走近床侧,看了看吊瓶里的液体,又看了看床头柜上杯子里一滴都没被碰过、已经凉透了的水,暗暗叹了口气。
  床上的这个男人从进手术室到病房,从昏迷到清醒,除了失去意识疼极了的时候下意识的呻吟声以外,没有吐出过半个字。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在那些军人的口中似乎犯下了滔天的罪行——绑架,意图谋杀,从事非法交易……即便军人的语速很快,还是花了好几分钟才将纸页上的字全部念完。而唯二的听众——她,呆愣在原地,当事人则仿佛从头到尾根本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像是认命了一般,听凭旁人处置的模样,连生存意志都放弃了。
  男人没有进食,不愿饮水,只能挂着营养液,支撑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没有人在床边盯着,就连营养液滴完了他也不按铃,要不是她正好掐着点走进,只怕会更加糟糕。
  护士看着他毫无生气的眉眼,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就多花了一点时间和他说说话,只盼着什么时候哪一句话能触动对方,让他开口或者接受食物。
  “今天天气不错的。”她小声地开口,“听说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会好。”
  男人没有回答。
  “我在想……要是你愿意的话,等你好一点了,我就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当啷。”护士的话语被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打断了。
  她惊喜地抬眼望去,却只看见男人抖了抖自己发麻的手腕,又静止不动了——那只手腕上,一个明晃晃的手铐将男人牢牢地钉在了床头。
  护士愣住了。不多时,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回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何啸又稍稍放平身体,将自己被压麻的胳膊解放了一瞬。
  时不时出现的女人很聒噪。他心里想。对于一个早就想死的人说那么多话做什么呢……也许是太闲了。
  何啸感觉脑中有一根弦在缓慢地突突跳动着。自从醒来,他就无法睡着,一闭上眼,他就回想起军人模样的男人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只是只言片语,他就隐约拼凑起了许多混乱的过往。
  他曾经绑架了女人,幽禁了她……试图杀死一个叫萧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