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慢慢地温舒悦耳边只剩下旁边人轻缓的呼吸。
  确定男人熟睡了之后,温舒悦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她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片刻,随后又转头看向贺斯铭。
  他五官的轮廓十分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闭着依旧那么好看,她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他,触碰他高挺的鼻梁,触碰他柔软的唇。
  可她还是忍住了,在手指快要碰到他脸的那一刻,她慌乱的收回了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她面对他还是会紧张,也许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了解的不过是他愿意给她看到的他。
  耷拉着眼皮,温舒悦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就因为他不让她继续调查爸爸的案子,她就把他看的如此不堪。
  微微叹了口气,她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那些惆怅,放轻了动作,慢慢的掀开被子,拿起床头桌上的笔记本走出房间。
  黑夜中,她坐在书房,纤细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灵活地点着,幽蓝的荧光照在她脸上,这么看,她那远山眉竟有没入发梢的趋势,那么浓的墨,却那么淡然的画。
  可她脸上的神情表明她现在的心情并不美丽。
  半个月前,爸爸不让她继续往下查,甚至拒绝会见她,现在,贺斯铭也不让她查,她的眼神暗了暗,手指的动作停下,她的眼睛像是在看电脑屏幕,却又好像透过那屏幕看向那幽深的黑夜。
  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爸爸真的犯了错,要不就是……这里面藏着巨大的阴谋。
  而很明显,答案应该是后者。
  所以,她更不可能就任由温龙承受本不该他承受的罪过。
  此时,电脑上温舒悦要找的东西已经弹跳了出来,她的目光立马转向了那页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是当年的审讯原件,是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托人找到的,里面详细记载了当时案件的原委,很多她不清楚的细节,希望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温舒悦的神情严肃而认真,两只能比屏幕的光还要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小学生读语文课文那般认真。
  终于,她在看到什么,放在鼠标上的手停止往下移动。
  “这里有问题!”温舒悦心里激动了一下,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妈妈……妈妈怎么会作为证人控告爸爸?”温舒悦嘴里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温舒悦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瞬间抽光。
  第二天清晨。
  “怎么起这么早?”
  贺斯铭一下楼就看到正在客厅做瑜伽的温舒悦,他走了过去,这时才看清她眼底下一片乌青,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你才刚出院没两天,不知道好好休息?”
  温舒悦看了他一眼,身体的动作不停,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后才开口说话,“没事,我已经好了。”
  贺斯铭:“那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不擅长示弱,所以此时他整个人的头皮都是发麻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丢人还是不好意思,故意不去看温舒悦的眼睛,而是去旁边的茶几上倒了杯水,喝水的时候余光却没忘记往这边瞟。
  温舒悦低下头的一瞬间笑出了声,这样的贺斯铭貌似有些可爱。
  听见她笑,贺斯铭差点儿没被口中的水呛死,他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狭长的丹凤眼看向罪魁祸首,“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好可爱啊,”被他那个眼神儿彻底征服的温舒悦彻底笑出了声,她笑趴在瑜伽垫上,“贺斯铭,你今天好呆萌啊,真可爱!”
  “……”
  贺斯铭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脑回路,只是看着她的笑颜他的心情竟然也变得好了一些,虽然还有些无奈。
  他勾起嘴角,走到她身边,把她一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温舒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她有些慌乱的问道:“贺斯铭,你干嘛呀?”
  “不干嘛,就是想抱抱你。”
  贺斯铭的眼睛干净明亮,显得他的话诚实得很,温舒悦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舒悦静静地坐在他的腿上,就在这时她听到男人低声说,“温舒悦,别在折腾我了好不好?离那些男人远远地,不然我怕我会把你关在家里。”
  “啊?”由于昨天晚上没睡觉,温舒悦脑子相当于一半面粉一半水,经过刚才被贺斯铭抱着一路遥遥晃晃,成功地将把两者综合了,于是现在她现在完全是满脑子浆糊。
  像是不满意女人的回应,贺斯铭报复性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温舒悦当即叫出了声,远山眉皱着,一脸委屈。
  贺斯铭故意假装看不见,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扔到沙发的另一边,声音里都带了点冷意,“你这女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好歹。”
  哈?温舒悦再一次蒙圈,她怎么就不知好歹了?
  终于,她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昂着下巴看他,“贺斯铭,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才真的奇奇怪怪吧。”
  她从来都不是个柔弱的女人,相反,有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面对一些未知的情况反而反应更加激烈。比如,现在。
  她有些抓不准贺斯铭在想什么,这个男人太强了,是那种你看不懂猜不透的人,所以,尽管他刚才是那么温柔,她还是不敢完全交出自己的心。
  是的,一直以来,她好像都在回避她的心。只是因为温宝宝说想要一个爸爸,所以,她跟贺斯铭领了证,因为温宝宝想要一个家,所以,她带着他搬到了贺斯铭这里。可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
  尽管心动过,尽管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防备。
  她害怕把自己的心敞开,所以装傻充愣,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再一次故技重施。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最终,贺斯铭的丹凤眼微微垂下,他道:“温舒悦,我能给的我都给,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