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这罐子多少钱?”
杨南梗着脖子,捏着银行卡的手都在颤抖,这价格已远远超出了他的心里底线!
张铁岭无奈的伸出两根手指来翻了翻:“两百万,这是人家给我的底价。”
“我......两百万!老张你钻钱眼儿里了还是怎么的,一个罐子要两百万!?”杨南差点就爆粗口,但想到沈国宏还在一旁,他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从朋友那拆解回来的钱也就一百五十万,其中有一部分还准备平时的花销和还卡,现在却要赔两百万?
就算自己打肿脸充胖子,那剩下的五十万从哪儿来?
这也太扯淡了!
“老杨,你可以为我是在坑你!这龙泉窑出土的本来就少,抛去那些品质不佳的,再抛去一部分残缺零碎的,你觉得像这样完整的大件能有多少?”
“你再想想刚才摔碎的这件,那器形、那瓜棱都极为罕见,还有那胎底施釉、胎壁内凹,精整的不像话,一看就是官器大作!你上网搜搜,另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荷叶盖罐,都拍卖了八百万!这件人家卖主是急着走人又带不出去这玩意,所以才贱卖两百万了!”
张铁岭半真半假的说着,叙述却极为流畅,让不是行家大拿的人听了,只有懵B的份!
杨南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信了张铁岭的话,看看李东阳还不出手,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老张,再给降一降,我这时真不够了!”
“唉,我都跟你说了,这要是我的,我顶多骂你两句都不带要钱的。可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也无能为力啊!”眼看着鱼就要咬钩,张铁岭哪肯放弃。
杨南都要哭出来了,心说这真是自己装十三又装出个坑,活活把自己埋了进去。
可现在自己钱不够,难不成再借五十万去?
一想到这罐子都不是自己打碎的,他越发心疼的滴血!
咬咬牙,杨南转回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和沈国宏对视:“干爸,我这......我这就一百多万了,我......”
“东阳,你那钱也不够,给你妈打个电话,让他往你卡上补足吧。”沈国宏正身体不适,听到这些更是心烦。
但他从头至尾也没想过让杨南赔付,所以只能答应下来。
但李东阳却冲他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爸,这东西根本没有那么贵。”
“啥玩意儿?李东阳,你这话是说我朋友骗你们!你别搞这种拙劣的借口!”杨南本来就看不惯李东阳,现在更见不得这小子在这里装腔作势。
不过他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张铁岭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抹慌张。
李东阳懒得和杨南废话,而是直接看向张铁岭:“到底多少钱,你报实数吧,别闹到最后,下不来台的是你。”
“我艹,你这话说的!还真是觉得我糊弄你们呢!我在这开店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信誉却是有的!不信你打问打问旁边的店,我这里可有任何人闹过事?我说兄弟,做人可不能昧良心呀!”张铁岭被债逼迫,已经下不来台,他现在只希望把对方咋呼住,好快刀斩乱麻的拿到两百万了事。
至于再后面的事情,那就等再后面去说。
这时沈国宏也跟着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东阳,赔了他吧,毕竟是我打碎的。”
“这不是谁打碎的问题,而是真假的问题!”
李东阳眉头微蹙,盯着张铁岭的眼神渐渐冷了起来,江北辰则是直接开口说道。
“还没完了!不行咱们就去鉴定!要么就现在报警,要不是碍着杨南的情面,我跟你废个什么口舌!”
张铁岭一边激动的喊起来,一边捡起来两片莲花罐的罐底碎片就要往外走,那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像是吃定了李东阳。
他这一喊不要紧,倒是把旁边的几个店老板都喊了过来。
众人都是经营古董生意的,几眼便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大家做这个,很大一部分利润就是靠的“离手不责”——即便你买了后再发现是假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当交了学费,而回去找原店家是概不退款的。
所以,身为同行的几人根本不会帮李东阳说话,反而碎碎叨叨的指责起他来。
“小伙子,打碎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赔,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不会不懂嘎?”
“看这样也不想赖子啊,怎么做出来的事儿就这么让人不齿呢?”
“口口声声说人家的这龙泉窑罐子是假货,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别张嘴就戴大帽子,什么人呐!”
眼看着李东阳要被群起攻之,杨南站在一旁冷笑,可沈国宏却坐不住了,扶着桌子微微颤颤的就想往起站,帮李东阳说几句情。
可还没等他完全站起来,李东阳摇摇头,开口了!
“张老板,瓷器这东西,作假的不在少数。我相信你一定听过什么叫器型臆造,什么叫纹饰臆造,还有诸如老胎接底、老底接胎、老胎新釉等等作假的方法对吧?”
只是一句话,来围观的几家店主都立刻闭嘴,而张铁岭也神情一滞,有些心虚的躲闪开李东阳视线。
“至于这个摔碎的龙泉窑罐子,它只有底是真的,至于它的胎身则为后做粘合。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老底釉面与上部分釉面不太一致,明显是用了双接方法里的热接之法,纵使有经验的收藏爱好者也难辨真伪!”
“张老板,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咱们是不是把这一堆碎片装起来去做个鉴定?”
“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买货未定的事情,而不是交款离手的规矩!”
这几句话一说,顿时把众人听傻了!
包括杨南和沈国宏在内,根本就没人会想到李东阳能这么专业!
至于张铁岭,还以为这小子只是在旁边胡乱看了几眼不入行呢,谁想李东阳却明察秋毫!
几秒都不到,前来“助阵”的古玩店老板们顿时做鸟兽散,只留下张铁岭孤零零的站在那,尴尬至极!
“东阳,你居然还懂这个,我可真没看出来。”沈国宏差点花了大笔的冤枉钱,此时却心情舒畅,越发觉得李东阳这个女婿顺眼。
李东阳笑了笑,摇头道:“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爸您就别夸我了。”
看到翁婿俩在那乐呵呵的样子,杨南简直要气炸了,先前是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不成,现在又成了自己引人有误!
连着两件,他还在沈国宏心里有个屁的好印象!
一想到这,杨南便怒火攻心,冲着张铁岭大声斥责:“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来杀熟!?老张,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谁想张铁岭却黑着脸站在那一言不发,只是垂在两侧的拳头捏起来又松开,松开来又捏紧,显然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等了几秒,见张铁岭还不开口,杨南又想开骂,但就在这时,张铁岭摆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狠狠的看向杨南和李东阳!
“好一张舌灿莲花的嘴,真是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
“明明是把人家两百万的寄卖品给打碎了,却生生说这是赝品想要赖账!”
“你们可真是胆子不小啊,但你们马上就会后悔这么做了!”
说着,张铁岭掏出手机就开始拨号,把另外三人看得一头雾水。
而就在电话接通后,张铁岭恨恨的瞪着李东阳,对电话里急道:“郭爷,你那两百万我怕是还不上了!这里有人赖账!要是您现在就想拿到这笔钱,怕是您的亲自来会一会这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