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牡丹、红玫瑰戏耍得亢奋无比,却听奇香养颜能量房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咚”贼响。
“咚咚咚”贼响的声音让我一下子想到睡半夜三更听见墙壁被挖凿的叮咚声;却是一伙盗贼欲破墙入室,从睡梦中惊醒的人囟门口到脚底都是一阵透心的凉;因为梦醒者是个小女孩,而挖墙欲入者则是十几个彪形大汉;如此不对称的阵势完全没有可比性,小女孩一方只能是入室盗窃者砧板上的鱼腩。
敲响奇香养颜能量房的人是一伙还是一个?是强盗还是游客?我惊得头皮发麻,迅速推开红玫瑰和白牡丹;兔子一样警觉地跃起来飞奔到崖柏茶几跟前去,鼹鼠钻窝似地瞅准一张汗蒸憩息铺位坐上去定定神;佯装出若无其事地把眼睛地处看看,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人恐怕都具备这样的两面性,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尽管红玫瑰、白牡丹两个姑娘是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的,可是我和她们两人之间的暧昧倘若被闯进来的人发现;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在铺位上端端正正坐定后,常常叹了一口气才看向红玫瑰道:“杏儿小妹不是说这地方不会有人来吗?三更半夜的什么人敲门?还不快去看看!”
红玫瑰、白牡丹一听见敲门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两人是老板谭鼎的嘴子;谭鼎特意把这间奇香养颜能量房的一亩二分地交由她俩打理,能量房的一切安排全由白牡丹、红玫瑰两人说了算。
一到晚上谭鼎总有干不完的事——会客、会友、会小蜜,还有一些红玫瑰和白牡丹根本就不知道的活动;所以说晚上谭鼎不上奇香养颜能量房来是常事,他想睡红玫瑰和白牡丹时只需打个电话就行。
现在的已是亥时,其它汗蒸房的客人也是稀稀拉拉了;这间奇香养颜能量房更不会有客人来,更何况红玫瑰关门时早就挂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可是们却被敲响,而且敲门的声音贼大;是谁?谁会在深更半夜用如此大的力量来敲门?
我坐在崖柏茶几跟前凝视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寻思着,红玫瑰、白牡丹面面相觑一阵相互打了一声哑语;双双走到门跟前将门闩拉开来,一个黑衣人风驰电掣般闪将进来;竟是何叶。
奇香养颜能量房的灯光尽管朦朦胧胧,但大门口也就是镌刻在地面上的韩国国旗下面那一截灯光还是明亮的。
我凑着明亮的灯光看清楚何叶身着一身黑色睡衣,高耸的玉峰把睡衣从前面顶起来;波浪式的烫发用发卡卡在头顶上绾成一个丸子;脚蹬一双健力鞋,一看便是入室串户侠士不是善茬子。
我凝视着影子一样闪进来的何叶,突然想起《水浒传》描写的武松诛杀张都监那场戏来;那样的描写只是一个爽,描写了武松英雄好汉形象;同时也道出武松土匪、刽子手的真谛,杀人眼睛眨也不眨;不管和他有仇没仇都是一个杀——杀——杀……
当时武松立於桥上寻思了半晌,踌躇起来,怨恨冲天:“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便去死尸身边解下腰刀,选好的取把来挎了,拣条好朴刀提着,再迳回孟州城里来。
进得城中早是黄昏时候,武松迳踅去张都监後花园墙外;却是一个马院,武松就在马院边伏着;听得那後槽却在衙里未曾出来。
正看之间,只见呀地角门开,後槽提着个灯笼出来,里面便关了角门。武松却躲在黑影里,听那更鼓时,早打一更四点。那後槽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上床便睡。武松却来门边挨那门响。後槽喝道:“老爷方才睡,你要偷我衣裳也早些哩!”
武松把朴刀倚在门边,却掣出腰刀在手里又呀呀地推门。那後槽那里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出来,拿了搅草棍,拔了闩,却待开门,被武松就势推开去,抢入来,把这後槽劈头揪住。却待要叫,灯影下,见明晃晃地一把刀在手里,先自惊得八分软了,口里只叫得一声“饶命!”
武松道:“你认得我麽?”後槽听得声音方才知是武松;叫道:“哥哥,不干我事,你饶了我罢!”武松道:“你只实说,张都监如今在那里?”後槽道:“今日和张团练、蒋门神——他三个——吃了一日酒,如今兀自在鸳鸯楼上吃哩。”武松道:“这话是实麽?”後槽道:“小人说谎就害疔疮!”
武松道:“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一刀,把这後槽杀了。一脚踢开尸首,把刀插入鞘里。就灯影下去腰里解下施恩送来的绵衣,将出来,脱了身上旧衣裳,把那两件新衣穿了,拴缚得紧辏,把腰刀和鞘跨在腰里,却把後槽一床单被包了散碎银两入在缠袋里,却把来挂在门边,却将一扇门立在墙边,先去吹灭了灯火,却闪将出来,拿了朴刀,从门上一步步爬上墙来。
此时却有些月光明亮。武松从墙头上一跳却跳在墙里,便先来开了角门,掇过了门扇,复翻身入来,虚掩上角门,闩都提过了。武松却望灯明处来看时,正是厨房里。只见两个丫环正在那汤罐边埋怨,说道:“服侍了一日,兀自不肯去睡,只是要茶吃!那两个客人也不识羞耻!喝得这等醉了,也兀自不肯下楼去歇息,只说个不了!”
那两个女使正口里喃喃呐呐地怨怅,武松却倚了朴刀,掣出腰里那口带血刀来,把门一推,呀地推开门,抢入来,先把一个女使发角儿揪住,一刀杀了。那一个却待要走,两只脚一似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里又似哑了的,端的是惊得呆了。——休道是两个丫环,便是说话的见了也惊得口里半舌不展!武松手起一刀,也杀了,却把这两个尸首拖放灶前,灭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挨入堂里来。
武松原在衙里出入的人,已都认得路数,迳踅到鸳鸯楼扶梯边来,捏脚捏手摸上楼来。此时亲随的人都伏事得厌烦,远远地躲去了。只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说话。
武松在胡梯口听。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说:“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的报答恩相!”这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早回来,便见分晓。”张团练道:“这四个对付他一个有甚麽不了!——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蒋门神道:“小人也分付徒弟来,只教就那里下手结果了快来回报。”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名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左手揸开五指,抢入楼中。只见三五枝灯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郎;面前酒器皆不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
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都在挣命。
这张团练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後,便清醒时也近不得武松神力!扑地望後便倒了。武松赶入去,一刀先割下头来。
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早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了头;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头。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把桌子上器皿踏扁了,揣几件在怀里。却待下楼,只听得楼下夫人声音叫道:“楼上官人们都醉了,快着两个上去搀扶。”
说犹未了,早有两个人上楼来。武松却闪在胡梯边看时,却是两个自家亲随人,——便是前日拿捉武松的。武松在黑处让他过去,却拦住去路。两个入进楼中,见三个尸首横在血泊里,惊得面面厮觑,做声不得,——正如:“分开八片阳顶骨,倾下半桶冰雪水。”——急待回身。武松随在背後,手起刀落,早剁翻了一个。那一个便跪下讨饶。武松道:“却饶你不得!”揪住也是一刀。杀得血溅画楼,尸横灯影!
武松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一死!”提了刀,下楼来。夫人问道:“楼上怎地大惊小怪?”武松抢到房前。夫人见条大汉入来,兀自问道:“是谁?”武松的刀早飞起,劈面门剁着,倒在房前声唤。武松按住,将去割头,刀切不入。武松心疑,就月光下看那刀时,已自都砍缺了。武松道:“可知割不下头来!”便抽身去厨房下拿取朴刀,丢了缺刀,翻身再入楼下来。只见灯明下前番那个唱曲儿的养娘玉兰引着两个小的,把灯照见夫人被杀在地下,方才叫得一声“苦也!”武松握着朴刀向玉兰心窝里搠着。两个小的亦被武松搠死。一朴刀一个结果了,走出中堂,把闩拴了前门,又入来,寻着两三个妇女,也都搠死了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