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鼓起勇气踏进了厨房里,舅妈正在切蔬菜,她走上前,“舅妈,我来帮你吧。”
被叫舅妈的中年妇女,抬头淡淡的扫了夏莹一眼,“哦,那你来吧。”
说完就放下了菜刀,夏莹洗了手,将刀拿在手里,一点一点的切着蔬菜瓜果。
“舅妈,最近过得怎么样?”夏莹还是战战兢兢的找些话题结束这样的尴尬,想到从前的一切,心里总是忍不住的恐慌。
“还行吧,但是当然没你过的好了。”说完顿了下,“对吧?你这个丧门星。”
那三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夏莹的心里,手上的菜刀一个不留神,劈了下来,放下菜刀拿起了手,看了看,还好,只是切到了指甲上。
“怎么?舅妈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就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说完,夏莹只听见耳边传来尖锐凄厉的笑声。
夏莹仿佛想到了所有的事情,过去的那一幕幕像幻灯片一般,在眼前不停地播放着。
很小的时候,常常待在外婆家里,起初,并没有什么,她和表姐周宁双也能很好的相处,每天一起玩些小游戏,都很好。只是这个舅妈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舅舅却很好相处。总是给周宁双买礼物,只要她也在一旁,就能拿到同样的一份。
可是呢,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应该是妈妈去世时吧。
在这里住了三年,那是她此生最痛苦的时光,心里的委屈和苦闷没有人说明,每天要不停地干活,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让他们不开心。
“怎么了?愣着干嘛?不是要过来帮我吗?”
夏莹慢慢的走过去,电饭煲里蒸着米饭,热气不停地往外熏,蒋梅将夏莹逼到蒸气奔涌的最厉害的地方。让她站在那里。
就这么凄厉的看着,夏莹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疼了。不知道还要站多久,此时门外的传来钟臻的声音,“夏莹,你的电话响了。”
夏莹想也不多想,就从厨房里逃了出来。
钟臻看着她红红的手臂,“你为什么这么傻?别人叫你干嘛你就要干嘛?”
原来被他看到了,她一把挥开了钟臻的手,“不用你管!”
“不要逞强好不好?我会心疼的。真的很疼。”钟臻带着夏莹去洗手间,凉水的冲洗下,夏莹才觉得好多了。“你可以告她。如果你害怕,交给我。”
“不要。”
“就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才会让她变得更加恶毒,更加放肆。你明白吗?”夏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钟臻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你狠不下心就交给我,你解决不了也交给我,今后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你要记住了。”语气坚定又狠绝。
夏莹莫名心安。但还是开口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要插手,答应我。”语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钟臻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饭桌上,气氛怪异的吃着饭,夏莹简直食不知味。
周宁双开口,问起钟臻来。夏莹这才介绍了他,周宁双看着钟臻英俊的脸庞,“是妹夫吗?我这个表妹眼光可是很高的,你一定很优秀。”
“你好!谢谢你的夸奖。”
周宁双只是微笑。周淼适时的开口,“既然决定定下来,就好好的安稳的过日子。”言下之意,还是不满意夏莹如今的工作。夏莹只是乖顺的点头。
钟臻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讨好他人的夏莹,心里实在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又忍着不能发作,答应了夏莹不能插手,况且,在这样的场景下,实在不能让夏莹难堪。
“你爸还有再找你吗?”
“没有了。”
蒋梅一听到问起夏莹的爸爸,便挤眉弄眼的开口“恐怕已经死了吧?!也是活该!”
夏莹虽然也痛恨这个人,可是毕竟是家人,自己在心里如何的恨,这些残忍的话由别人说出来,还是很难堪,也很难过的。只能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偏偏蒋梅还是不罢休,“你说说,好好的一个家,都是因为你爸爸,最后弄成这个样子,欠我们的钱也不还,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失踪了。真是丧气、晦气。”
夏莹自从赚钱以后,便把那个人欠的所有债务一一还清了,如今却还听到这样的言语,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暗自绞紧了手指。
钟臻看到她桌子下面捏紧的拳头,伸手轻轻的握住,将小小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留你这么个冤大头,哈哈,也是啊,当初全家都劝你妈妈,把你打掉,不能生下来,结果呢!她偏偏就是不听,还带着家里的嫁妆嫁了过去,现在落下个这么悲惨的结局,真是啊,怨不得人,你也跟你爸一样。”
钟臻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说,阿姨,这些上一辈的事情,怎么能是孩子的错?你这些恶毒的闲言碎语,烂在自己肚子里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来丢人!”
蒋梅被他惹火了,丢下碗筷,就要撒开膀子冲过来了,周宁双实在觉得在钟臻面前很是难堪,将妈妈拉住了按在椅子上。
蒋梅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周淼终于放下碗筷,“够了!要闹到什么时候?!”
片刻,周淼对夏莹说,“你们走吧,反正老人家也时日无多,今后你就不用再来了。”
夏莹的眼泪一瞬间的就掉了下来。无奈的苦笑着,“为什么?一切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周淼看她一眼,“你没有错,我们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仅此而已。快走吧!”
钟臻实在不明白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但,未免太过残忍。“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莹拉着钟臻就出门了,“算了,算了。”
一路上夏莹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任眼泪不停地流,然后不住的抽噎。钟臻将纸巾一张一张的递给她,哭到最后,有些物理的抱着纸巾昏睡在副驾座上。
终于到了楼下,钟臻打开车门,将夏莹抱在怀里,上楼时,她就醒了。
“这是哪儿?”
“到家了,没事了。”
“嗯。”钟臻能感觉到怀里的夏莹还在微微的发抖,不知道是惊魂未定,还是从车上下来有些冷。
迅速的开门将她放到沙发上,打开了空调。端来热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还觉得冷吗?”
夏莹温顺的摇头。
“要不要睡会儿?”
“我睡不着。”
“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唱完你就好好的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钟臻说完,将下巴抵在夏莹的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静静地坐在你的身边,还会有多少这样的时间
我要迎着这窗外的光线,牢牢的记住你微笑的侧脸
我说了离别不会伤悲,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
因为我最喜欢你的双眼,那么美不适合掉眼泪
你要好好的去飞,不需要对我想念
我会默默地留下,右手边的座位
有一天当你看过世界,再决定你降落的地点
而我也会继续地,奔驰在这长长的街
左手边是我的心,右手边没有谁
为了你再寂寞我都可以成全,因为我相信
说过了再见,一定会再见
————”
夏莹觉得这首歌很熟悉,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再哪里听过,但此时此刻被钟臻拥在怀里,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都是他特有的味道,恐怕从今往后,再听到这首歌时,也只会想到他了。
睡着之前就在想,这个人有毒。一旦染上,就戒不掉了。
钟臻见她睡着了,才把她抱到卧室,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帮她换掉衣服。
还是决定换掉,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手轻轻的托起她的后背,细腻的触感,让他神思有些游离了,想到了不久之前的夜晚。
于是只能在自己想的更多之前,迅速的将衣服换好,自己才急急的去浴室冲洗。
再回来时,在她身边躺下,将夏莹收到自己的怀抱里。这样的夜晚真是美好。
冬天的深夜,屋子外面一片寂静,屋子里面温暖和谐,一切都是刚刚好。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地板上,暖哄哄的,夏莹转身面对着身旁的人,看着他,摸了摸他的眉毛,好硬;然后是眼睛,睫毛真长;高高的鼻子;嘴巴——
钟臻睁开眼睛,夏莹吓得猛缩回手,钟臻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夏莹的手,“怎么了?想看就看啊。”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圈,然后一路往下,锁骨、胸膛、腹肌——
等等,夏莹觉得自己快疯掉了,这个钟臻,真的是。她想收回手,但钟臻还是紧紧地握在手里,在最后夏莹快要爆发时,适时的收回了手。
“开玩笑的,你不愿意的事情,我是不会勉强你的。”语气之中满满的委屈和无奈。
这句话被夏莹记了很久,不愿意就不会勉强。真好啊。
夏莹这一刻心软了,但是脸皮的厚度,实在是最大阻碍。
两人告别了安爸爸和安妈妈,就回到了江市。
路上夏莹始终蔫蔫的,钟臻厚着脸皮,不停地搭话,要她看这看那。最后夏莹直接偏过头装睡觉了。
“其实呢,过去的事情,就放下吧。不要想太多,甚至干脆别去想了。认真的过好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困难了,再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多难受啊。是不是?”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做起来真的好难。”
“那我陪你慢慢的改变,一点一点慢慢来。”
夏莹点点头,钟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真乖。”
钟臻在心里想:知道你只是嘴硬,其实比谁都容易心软。所以,一切,我陪你就好了啊。
窗子外面的风景不停地倒退,很久以后,才明白在当时以为自己做的那个决定,会在今后的人生里,掀起惊涛骇浪。
然后可能时间一点点的走过,转过头,再看看那些年年月月,有些莫名其妙的决定,不过就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头,只是溅起了几点水花,就沉入了海底,再无任何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