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殊然可就不是这样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抓着楚泉灵的胳膊也越来越紧。
向子荐明确了这件事,就转身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他们两个人,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一个躺在那里忍受着胳膊上的疼痛,慢慢地开始掉眼泪,另外一个则紧紧地皱着眉头,喘气都变得急促。
时间慢慢地过去,他们就保持这个姿势,谁都没有最先说话,谁都没有动。
知道外面的孩子哭了一声,打破了这屋内的宁静。
“为什么不要?”白殊然眉头皱了下,终于问出口。
“你心知肚明。”楚泉灵听着外面孩子在哭,心里揪的难受。
白殊然在床边坐下来,背对着楚泉灵。“是我的错。”
楚泉灵听到他这样说,迅速转回身来,她咬着牙忍着,让自己的眼泪没有这么快就掉下来,他终于……在这件事真相大白了这么久以后,终于说了他的第一个错!
“我当初就不应该将你留下,明知你我有这样的恩怨,我就不该放纵自己爱上你。”停歇了片刻,白殊然又说道。
如果说他的前半句让楚泉灵又悲哀又欣喜,那么他的后半句,就像是一盆冰水一样,浇灭了她所有的念想,所有的指望,。
嗨,别傻了,他是堂堂少帅,他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他永远都认为自己没有错,认为所有死在他枪下的人都死有余辜,认为他是在替天行道。
他不会觉得他错了,只是会说……他们之间是有恩怨而已。
也或者是,他认为楚泉灵在无理取闹。
错的不是当年错判,错的不是当年错杀。错的是不应该将她带回来,不应该爱上她。
楚泉灵冷笑一声,她真是懒得争辩。
白殊然听到她的笑声转回头来,眼底里隐藏着无数的波涛汹涌,隔了好久才又转回去。
白殊然:“既然你到现在都想不通,那我放你走,只是有个条件,孩子必须都留下,外面的承贤和你肚子里的这个。你走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你做梦!”
楚泉灵终于被他的这句话激怒,返身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吼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孩子给你,肚子里的这个你就更别想要!现如今你怎么还能居高临下的和我说话,是我想不明白还是你想不明白?你误会我的母亲并且亲手杀了她,是你!让我八岁就没了母亲,让我像个渣子地活着,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怎么我不该怨你吗?我不该恨你吗?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生孩子,你分明就是我的杀母仇人!”
“是!我误会你的母亲我杀了她,但是当时那样的情景,我不给她一个痛快,我父亲或者是孟玉君就会让她生不如死,我当时的内心,是怜悯的!”白殊然返身站起来,他终于把闷了这么久的话喊了出来,他赤红的眼睛里同楚泉灵一样挂满泪水,同样倔强地不让它掉落下来。
楚泉灵听着他说怜悯,转过头便干呕起来,干呕之中夹杂着凄厉的冷笑:“那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感谢你打死我母亲,感谢你给了她一个痛快的了断?你说出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难受吗?你就不怕你遭报应吗?”
“那你想没想过,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本来就是一场风寒,却被你母亲的一碗药活活断送了性命!我也是自小没了母亲,被孟玉君明里暗里的陷害,挨过多少打受过多少罪。你以为我想做少帅吗?你以为我天性冷漠吗?还不是没了母亲,我必须要自强要努力才能在孟玉君的手下活下来!那这么说来,我时不时也该说一句这都是拜你母亲拜你所赐?”白殊然终究还是没忍住,两行泪唰地……落了下来。
谈起母亲,他们二人都有着说不得想不得的痛楚。
更悲哀的是,他们二人的痛苦都是拜对方所赐。
楚泉灵抱着腿在床上坐着,头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要怎么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屋子外面是孩子的哭声,屋子里面,两个自认为刚强的人,双双泪流满面。
“殊然,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这样下去,我们两个谁都会活不成的!”
楚泉灵哭够了,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白殊然:“我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给你,承贤我带走,然后相忘于江湖,我们各退一步,毕竟我们爱的这么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
白殊然咬着的唇满是鲜血,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沉默了半晌以后,拿出手帕来把脸擦干净,转身要出门去。
楚泉灵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要铭记,但是又不敢铭记,以后这个人的模样不会出现了吧,就算是偶尔遇见,也只是会成为陌生人。
这是最悲伤的结果,却也是最好的结果。
白殊然的背影并没有很快消失,他在门口站住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突然向前倒去。
“少帅!”外边等着的副官见状冲进来,喊的大惊失色。
楚泉灵看着他倒下,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要起身去扶他,想要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支起了一半的身子以后,她又在原地坐了下来。
不能去,不能给自己丝毫的机会。
白殊然走了以后,楚泉灵就又病倒了,其实也不算是生病,几波的医生看了都说一切正常,中医西医甚至吴品梅找了所谓的巫医来,都说没事,可她就是头昏脑胀饭吃不下,人坐不起来,不过才半月,她总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折腾到最后,向子荐来了。
穿着一身黑色的条纹西装,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医药箱子,许久未见的那副金丝边眼镜,也重出江湖。
这样的向子荐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你还是这样好看。”楚泉灵坐不起来,只能是靠在小晨的怀里,扯出点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