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真是有了当家人的风范,说的话实在是在理。”
黎佩听到冷泉灵这样说,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活,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神情。“看来楚老爷没白栽培,你现在可比在少帅府的时候精明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嘛,命都丢了几回,还不变得厉害点,变得心计点,迟早完蛋。”
冷泉灵合上账本丢在一边。
这只是近一年的账目,之前的不知道还有多少的麻烦,太远的她不追究,现在这个二姨奶奶,她倒是该去见见。
晚上楚维雄过来,一进门什么都没说就把下人们全部打发了出去,走到冷泉灵的床边坐下来,随身拿出一个信封。
“我去查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时间长了点,你看吧。”
楚维雄把信封递给冷泉灵,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冷泉灵看着面前的信封,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过它。
“白少帅确实是死了,被瀛本人严刑拷打最后没撑住。他是被冤枉的,有人故意栽赃他反日通匪,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副官。本身军部这边也信了的,但是吴司令偏要查,半年前才查出来事实上报,但是人没了,最后军部也只是发了嘉奖令。信封里是他的嘉奖令和怀表,你看看吧。”
楚维雄把事情交代完以后,起身就出去了。
不是他不想陪着她,是因为他作为老父亲不忍心看着女儿伤心,就知道她是要大哭一场的,所以眼不见为净。
打开信封,一张薄薄的纸,写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过就是空谈,白殊然纵然再有功勋,也不会有人再知道,再记起。
当年的少帅居然是为了陷害而死。
冷泉灵紧紧地咬着下唇,她不想再哭了,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哭的恶心了,她从此以后都不想再哭了。
信封里还有一块怀表,冷泉灵见过白殊然戴,拿起来沉甸甸的色泽光亮,是他从法国带回来的金表。
冷泉灵拿在手里,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轻轻地摩挲着表面。
“嘭。”
怀表突然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居然是冷泉灵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多么精神有活力,笑的真好看。
但是照片已经被血浸了一半,下半身看的不太清楚了。
纵然冷泉灵咬破了下唇,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抱着这块表嚎啕大哭。
她能想的到,白殊然浑身是血地看着她的照片,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放弃她。
“殊然,你想我是不是?这是你的血吗?你痛不痛?”
照片上的每一点赤红都让冷泉灵痛不欲生,她蜷缩在床上,死死地抱着这块怀表。
直到自己的手被怀表的边缘划出了血,与白殊然的血交叠在一起。
纵然再不舍,去了的人大抵还是去了,冷泉灵抱着怀表醒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手上的血已经干涸,黏黏地与怀表粘在一起。
长叹了口气爬起来,感觉清晨还是有点冷的,拉过棉被想再睡一会,就听见外边黎佩小心翼翼地询问:
“二小姐,您是不是醒了?”
冷泉灵躺在那不想回话,实在是感觉浑身乏累的很,也许是昨天流了很多血的缘故,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您若是醒了,就让我进去帮你穿衣打扮,老祖母一早就来了,现在正在外厅等您呢。”
本来还想装睡,一听这老祖母来了,冷泉灵顿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仰天看了几分钟默默无语。
这祖母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亲自来了肯定是没什么好事情。
她虽然不想见,但是躲了过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倒不如去见了,看看这位又耍的什么花样。
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把头发挽起来别了簪子,左右瞧瞧后就起身,把自己的手给黎佩看。
“哎呦我的妈!”
黎佩被突然扬起来的血手吓了一跳,连着向后退了几步才定下来,摸着自己的心脸色都变了。
“怎么弄的?无去找大夫,若是有什么脏东西不清理出来,这整只手都要烂掉的!”
“没事,再怎么也就块金子割的。”
冷泉灵指了指那边的水盆毛巾,示意黎佩帮她处理一下。“要说这足金应该是很软,若是拿的不对,刺进皮肉里,也是能叫你流血难受的。”
“那是自然,什么都是有钢有柔,狗急了也要跳墙,兔子急了还是会咬人的。”
黎佩摇摇头给她处理伤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冷泉灵准备好了一切,转身把小晨和黎佩都带上,转身就往前边的厅里去。
虽然是新社会了,外边人也都吼吼的要革新,但是这楚家的宅院还是一片老旧模样,虽然各个地方都会定期翻新永远保持新房的样子,但是住起来还是觉得有点老旧迂腐的味道,散也散不去。
这里是法租界,有这样的深门古宅院,怕也是一大景色了。
刚到前边的厅,门口就看见祖母坐在上座,正不耐烦地晃荡着手里的茶盏,看起来已经是老大不高兴了。
“祖母什么时候来的?我睡着也没听见下人们叫我。”
冷泉灵决定以进为退,先说话。
“哟,咱们二小姐可算是醒了。”
祖母放下茶杯抬起眼来,十分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要我说这楚家谁都没你能睡,大多早早地起来跟我请安去了,你的面我是一次没见。”
果不其然,这位又是来找茬的。
冷泉灵管她高不高兴,反身在椅子上坐下来,招呼着小晨给她拿茶拿点心,轻轻一笑说道:
“说起来真是惭愧,前几天都是早早地跟父亲去了公司,就这么一天休息,还被祖母给逮着了,要说这人啊,一天都不能懒。”
“说起你与你父亲去公司,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理由了。”
这老祖母本来还想找个什么话题引着,却没想到这位居然自己亲口说了,于是就顺着话茬继续走。
“你本来是个女儿家,做什么去干预男人们的事情?楚家的家业再怎么也得是男人们去忙,你一个女人,整日的抛头露面,会叫人家外头的人以为咱们家没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