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但是先把衣服鞋子换了,今天外面很冷。”
  
  他的声音温柔的淡定的徐徐传来,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任由他牵着手回到房间,那些原本担心两个人又会爆发一场大战的家人们忽然看到这样一种淡定与安静。
  
  纷纷鱼贯而出,个个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房间里安静下来,换好衣服后,他双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亲手给她穿上。
  
  “寒流来了,要注意保暖。”
  
  他轻声说着,她呆呆的听着。
  
  仿佛这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还在做梦吗?
  
  直到他给她穿鞋子,他指尖的微凉碰到脚心,她才猛然清醒。
  
  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在,他回来了。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语气沉沉在问道:“刘真怎么样了?”
  
  她的语气在颤抖,莫名的颤抖。
  
  好像心里早有预感了。
  
  霍云琛的手骤然顿住,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沉重。
  
  好一会儿才继续给她穿袜子,穿鞋子,一系列动作娴熟而又沉着。
  
  “霍云琛,你告诉我。”
  
  她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到他的面前目光迟疑的看着着。
  
  水眸里泪光泛泛,霍云琛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撇开头。
  
  “咱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他最想见的人只有你。”
  
  说完这话,霍云琛伸手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起出屋。
  
  那条路好漫长,好黑暗,冷风刺骨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而她丝毫感觉不到痛。
  
  被他牵着,被他护着上车,整个人就像是个行尸走肉。
  
  刘沫开车,启动了最高规格的保护模式。
  
  这是一辆特制防弹车,前面有同样的车辆开路,后面还有二辆车护行。
  
  这样的排场开离市区到郊区乡下的农村,这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我们这是去哪儿?不是应该去医院吗?”
  
  车子越走进乡间,白轻轻便越觉得不安。
  
  她伸手紧紧攥住霍云琛的衣角不解的询问着。
  
  “那是刘真的老家,他在哪儿等我们。”
  
  霍云琛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白轻轻却丝毫感觉不到欣慰。
  
  反而是冷,好像身处冰天雪地般冷寒。
  
  霍云琛伸手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下意识的紧了紧。
  
  霍云琛掌心的温度,让白轻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是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温度,那曾是她此生竭力追寻的温度。
  
  但此刻,她却觉得被他这样握着是一种罪过。
  
  刘真,刘真会伤心的。
  
  她徐徐的从他的掌心将手抽了出来,目光清淡的看了他一眼,抿唇浅浅的笑了笑。
  
  虽然是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霍云琛没有强求,他知道此时此刻她无法接受,无法按受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就算曾经的他,因为顾瑜兰始终无法释怀一样。
  
  车子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乡村里停了下来。
  
  她们下车,又走了好远一段乡间小路才远远的看到一处小平房前聚了好多人。
  
  那里挂着白色的灯笼,漫天散着白色的冥纸。
  
  还有悲痛哀绝的哭声,将整个灰暗的天空都渲染的愈加的低沉压抑。
  
  白轻轻猛然驻足,双眼骤然布满泪水。
  
  转身回头,逃避的往回走着。
  
  霍云琛上前一把拽住她,“轻轻,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我不去,那不是刘真,刘真没有死,他不会死的。霍云琛,你放开我,那不是刘真,刘真没有死,我救了他,我明明把他从陆知年手里救出来了的。”
  
  白轻轻情绪一下子崩溃,拼命的摇着头,否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霍云琛的怀里。
  
  霍云琛何尝忍心看她如此痛苦,他也想过瞒着她,骗着她,不带她来这里。
  
  但是,有得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回头,无法改变,只能面对。
  
  面对了,才会有新生。
  
  “轻轻,别这样。刘真他死了,他失血过多本来早就挺不下去了。可是硬挺着等到了你,你不能让他失望,他想要你勇敢,你必须要勇敢的去面对。”
  
  “我不,我不要面对,我不要勇敢,我不要坚强,我什么都不要。霍云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在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让刘真到我身边来,你为什么要让他给我温暖,给照顾,给我不顾一切的信任与付出?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不会有今天,他不会死,他不该死。”
  
  白轻轻拼命的打着霍云琛,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绝望。
  
  霍云琛动也没动,任由她打着,骂着。
  
  没错,她说得没错。
  
  如果一定要论个对错,那错的最离谱的人就是他。
  
  他不仅把顾绮梦带进了无法救赎的深渊,还把刘真也拽进来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只要你不要伤害自己,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他紧紧抱着她,颤抖的声音沙哑而厚重。
  
  听到他的话,白轻轻忽然止住了哭泣,使劲儿从他的怀里挣脱。
  
  双眸清冷的盯着霍云琛的脸浅浅的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必须要面对,我现在就去面对。”
  
  说完之后,越过霍云琛大步朝那个挂满白灯笼的家走过去。
  
  刘真的父母都是警察,在执行一场任务时双双牺牲,爷爷去年也去世了。
  
  现在老家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奶奶了,奶奶站在刘真的遗相前哭得几次差点昏厥。
  
  刘真生前的同事都来了,个个都暗自抹眼泪。
  
  关彤彤看到白轻轻进来,抹了把眼泪直接上去把白轻轻拦在了门外。
  
  “你来干什么?你走,师傅都是因为你才被停职,才去冒着生命危险去调查陆知年,现在走了都得不算是因公殉职,遗体都入不了警察公墓。你走呀,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关彤彤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白轻轻的喉咙,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无法为自己辩解,无法呼吸。
  
  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凝固,目光呆滞的盯着刘真的遗相看着。
  
  “彤彤,你干什么?这事不能怪白小姐。如果没有白小姐,咱们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师傅了。”
  
  师哥赶紧过来把关彤彤拉开,恼怒的责怪了两句。
  
  然后礼貌恭敬的让白轻轻进来,语气沉重的解释道:“白小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太伤心了。”
  
  白轻轻没应他,徐徐走到刘真的遗相前跪下磕头。
  
  那个头磕得砰一下,像是磕在霍云琛的心上。
  
  痛,像是隔着棉被打在身上的木棍,看不见伤痕却是锥心刺骨的痛。
  
  奶奶看到白轻轻进来,慢慢收住了哭声,瞥眼睨了过去。
  
  深深的闭了闭眼,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低身将白轻轻扶了起来,干枯的双手轻轻的握住了白轻轻的双手。
  
  浑浊的目光含着泪仔细的打量着白轻轻,忽而露出一抹浅淡却欣慰的笑容。
  
  然后松开手,从自己棉袄里面了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包的布包。
  
  一层一层的打开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红布,把一个祖母绿的手镯子摆在了白轻轻的面前。
  
  勾唇欣慰的笑了笑,拉起白轻轻的手就给她带了上去。
  
  “奶奶?这是?”
  
  “奶奶终于等到你了,这是我们刘家的传家宝,历来传给刘家的儿媳妇儿的。刘真去了,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自然要叫给他喜欢的姑娘,这样刘真在九泉之下也走得安心。”
  
  关彤彤上前想要阻止,却被师哥给拦住了。
  
  白轻轻不解,她不明白奶奶凭什么就认定她是刘真心里喜欢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