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知道，自己在学校里那些“苦难”，都是面前这个男子形成，而且以一种宣布的口气说给她听的时候，她笑了，也哭了。
他在两年后，再见到走出校园褪去稚嫩的她的时候，就见到了她的笑和泪。
好像破茧的蝴蝶，他觉得自己要抓不住她了，心里的惶恐如同新树发芽。他不断的在她身上制造着伤口，一遍遍的在她脚下丢石头，让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站在一边嘲笑她的难堪和痛苦。
他对她说：“我错了，原谅我……”
那是他第一次道歉，收获的是一巴掌，继而是她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有什么呢，不过是有人为难她而已，这些年，一路走过来，受到的伤痛还不够多吗。
可是承受了她一巴掌的顾扬亦，回过神，就理直气壮的还了她一巴掌。她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打他？不过是个宠物，高兴就给糖哄哄，不高兴就往死里打。他一直是这么告诉她的，毫不掩饰，笑意丑陋。
而被打了一巴掌的小猫，眼里的眼泪仿佛储蓄不住一般的往下落，她向来都是这样，把痛苦积蓄到一定程度才会一次性发泄出来。没有人是不怕痛的，只是承受力的大小不同而已。可是，她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所以她哭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身形纤细的女孩泣不成声的蹲下身子，指甲断在掌心里。
比她高那么多的少年无措的站在她身边，承受着其他人的目光，顾扬亦难堪的皱了皱眉头。
“闹够了吗？”
那是他说的第一句话，而后，看她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生气了，她感觉得到。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为自己哭而已，他或喜或悲，和她有什么关系？
最后，她从顾清延身边的那个助理那里有意无意的听说，所有欺负她的人都得到或轻或重的报复了。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傻到去道谢。
这些年，她没学会恨，却学会了怨。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来源于他，她怨他的无理取闹，怨他的不肯放过。
她没有恨，因为这种感情实在太沉重，和爱一样，一旦沾染，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一直相信，她的路还有那么长，他不可能一辈子纠缠着她。
后来，她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她像那些普普通通的女孩一样。偷偷看那个人的背影，路过的时候装作漫不经心的打招呼，在每个周末挑最好看的信纸，在台灯下，用书本掩盖着写那些根本看不懂，隐晦表白的句子。
她想着，一定要挑一个无风无雨，太阳也不那么烧灼的日子，亲手递到那个人手里。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他叫曾言。他是第一个扶起她的人，笑意温暖，有些腼腆的样子。不过，曾言很快就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没能来得及承载她那份一次次拖延的爱恋。
而她的心思也被顾扬亦发现，她不知道顾扬亦怎么会有她家的钥匙。进门的时候，一地的纸张碎片，漂亮的信封都被撕扯的粉碎。
日记本被他抓在手里，随意的被风吹着翻过几页。她微微后退了两步，看着顾扬亦满是阴霾的眸子，她甚至有扭头逃跑的念头。
他很用力的掐她，她喘不过来，苍白着脸挣扎在他手下。她很痛，刚刚被他推搡的时候，肩胛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碎裂的疼痛。她没想到，这个单薄的男孩，阴霾着脸的少年，幽灵一般的男子，也会这么没有技术水平的打架。
他拼命的掐她，指甲掐过她的手臂，一直沉默着，像是要杀了她。
可笑，她又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会遇到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是不是，那些和她关系好上几分的人，都是他弄走的！为什么，一定要她受伤绝望，让她孤立无援，让她……生无可恋呢？
他闹够了，又继续给她上药，他给她带了蛋糕，很精致的食物。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却没想到会有人想起给她过生日。
他看到她的眼神，立马把那一大盒蛋糕丢了出去，然后继续笑着看她，“别逆着我，我腻了就放你走，我只要对你还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你就永远是我的狗。”
“我不是！”
“那就是猫好了。”
他似乎也感觉到语句里的不恰当，微怔了一下，无谓道：“小猫，你和我走吧，等我腻了，就放你走。”
……
回忆，如同潮汐，一时间翻涌上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扬亦无可奈何瞧着她，那梨花带泪的模样惹他心疼。他一下子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小猫眼眸上的泪水。
一下，两下，三下。小猫的哭声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瞧着满脸深情的顾扬亦，嘟着小嘴笑了几声，接着又用手捶打着顾扬亦的胸口，责骂着：“你这么可以这样对我，让我伤心欲绝这么久，你是个坏蛋，不折不扣的坏蛋！”
“好吧，只要你愿意，我是坏蛋也好，是良人也好。我无所谓。”看到小猫终于恢复了正常，顾扬亦也笑了，他温柔地揉揉小猫的头发。
两人静静地抱着，时间似乎停顿在这一刻了。
良久，小猫才推开顾扬亦，她神情有点低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个秘密！纸包不住火，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呢！”顾扬亦刮了一下小猫的鼻子，腻死人不偿命的说。
小猫却无视了这难得的柔情，将眸光盯在一滴一滴的吊针输液管上：“你能到这里来，想必陈管家也告诉你我的事情了吧！我身体出了些问题，不知明天手术将如何呢？”
“没事！你这个是个小手术，这是良性肿瘤，只要切除掉就没事了。我会一直在这陪你，直到你的身体恢复！”将小猫输液的手拿起来放在他的大腿上，顾扬亦一字一句说，说得很坚定，也充满了希望。
顾扬亦的话如一缕拂面春风，让小猫无由来的一阵放松。小猫轻轻将头靠在顾扬亦的肩膀上，安心的笑了。
不管明天如何，这一刻，她只想永远停留。她做梦也想不到，顾扬亦也有这么温柔的一天，而她，也有这么幸福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