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安胜美手腕挽着的包顺着垂下的手臂滑落到脚边,装饰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一声。解开鞋扣,轻轻甩脱脚上的高跟鞋,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包,捡起来,走进客厅,丢到沙发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热水拿在手里暖手,这才慢慢缓过来。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却还是觉得湿润润的有些难受。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卫生间,把手巾侵入热水里,擦了一把脸。
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未来的日子里,少了一个她挂念,也挂念她的人而已。说到底,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他已经陪了她足够久。
原本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低头,就看不到卑微的她。可是他抬起头,她也就失去了看到他的能力,两个世界的交叠和分割都极其简单。只不过是他不愿意再纠缠不清了而已。
安胜美想,如果提出分开的人是她,会不会,没有这么多感怀伤秋?
被杜浩救下的安胜美有些不明所以。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被顾扬亦警告,让她别离开那个咖啡厅的包间。
恰好,那个时候顾扬亦出去打电话。通话内容她没听到,却透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看到了杜浩,无奈的向他求助。杜浩看到她,好似也有些意外的样子,不过还是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开了门,带她出了咖啡店。
直到上了车,微微行驶过一段,安胜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自然不相信顾扬亦会对她怎样,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行为举止都开始猜不透了。最开始是顾清延,一次次的毁约,一次次的痛苦,可是她看得到他眼里的无奈。而后是思琪,明明口口声声说都是无奈之举,可是事实就是,思琪要嫁给顾清延。
结局是如此,让她无力的觉得,就是了解了过程又如何?然后,自己明白了他们的为难之处和苦楚,然后走到他们面前,说没关系,她理解了?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害怕自己会在他面前流泪,害怕会泣不成声,只不过,是给她本就不堪重负的心里,又增加一道伤口而已。
他会不会对她还念念不忘,会不会对她心怀愧疚,还是在温馨的婚姻里,一点点把她忘记,其实都不重要了。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里?”安胜美努力从胡思乱想里脱离出来。偏头看驾驶座的杜浩,又看了看他那一侧车窗里倒映的景致,有些惊讶道,“这是……去我家?”
不怪她疑惑,这几天,她一般都是和杜浩在一起,今天都是准备去顾清延的婚礼。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不直接带她去婚礼现场,怎么又回家了?
“嗯,我先送你回家。”杜浩轻轻应了一声,感觉到车里静默的气氛,打开了车载的音乐。
“我没事,我们直接去婚礼现场吧。”安胜美叹了一声,好像是把心里的抑郁都顺着那声叹息发声出来,脸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了。
杜浩却忽然停了车,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你为什么那么固执?”
“固执?”安胜美不解,咬紧了嘴唇,鼻尖有些酸涩的味道蔓延到眼角。
“胜美,你认清了顾清延要和思琪结婚的现实,为什么还是固执的要走到他们面前去?你打算怎么做?去说一声祝福,或者就在暗处看着他们,还是大哭一场,大闹一场?”杜浩抓紧了她的肩膀,在她即将开口的时候,说,“若是你要做以上任何一条,我都陪着你闹,陪着你疯。”
语气微顿,杜浩接着说道:“可是……你若是想,安静的去,安静的回来,只是当初的参加一场婚礼,告诉大家,你,安胜美,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没有……”安胜美张了张嘴,勉强吐出几个字,而后又苍白了面容。
“安胜美,这没意义,悲伤就是悲伤,悲愤就是悲愤。不用告诉我这些情绪都没用,结果就是如此,痛哭什么的,都不能改变什么。可是,你记一辈子,念一辈子,等一辈子,就有什么用吗?”
安胜美听着他的话,咬牙,别开头,“我只是想去看看,没有那么多理由,你就当我……是去死心的都好!”
“安胜美,你清醒一点,你能为顾清延做到什么程度?可以为了他,天天在父母面前露出悲苦的情绪,又用笑容掩盖过去?能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一副我是弱者,我是受害者的样子,让很多人同情你,让很多人看你的笑话?”
杜浩越说,口气越冷。看着安胜美躲闪的眼睛,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安胜美,你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已经接受了顾清延要娶别人的现实,那为什么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安胜美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喊一句话。而后,泪水施虐,被手掩住:“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所以,就做现在能做的事情而已。”
哭声渐停,安胜美哽咽着嗓子说,“我该怎么做?应该如你所说,不去参加婚礼,在家里静静等过这一天,然后告诉自己,安胜美还是安胜美,没有顾清延,也能继续走下去?自欺欺人都好,我只是在期待奇迹,可是,真的期待了,就会得偿所愿吗?”
看着平静的杜浩,安胜美擦干眼泪,推开了车门:“谢谢,不过,我也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参加婚礼。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回家了,杜浩,谢谢。”
她慌乱的道谢,杜浩今天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表达过了谢意,却让人听起来觉得是忙不迭的疏离。
杜浩没有拦着她,再走一小段就是安胜美家了,也不过是几个路口而已,的确不需要他再送了。
看着那个很快消失的纤弱身影,杜浩打转了方向盘,他还要去接思琪。把车里的音乐声音加到最大,轻轻开口,似是而非的一句,“放心,会有奇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