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卑微的彻底,跪在地上只求母亲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也可以高傲的像个女王,不屑的拒绝他的帮助。
为自己而活,这句话多么简单,可是做起来有多难?
如果你父母还在,那你要为父母省心,余小苗会告诉别人她有一个日日沉醉于酒的母亲,眼神不躲不闪。她会在放学后去接烂醉如泥的母亲回家,也会大声的斥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她可以疯的不顾一切。
他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魔怔了,然后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直到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母亲,她第一次脆弱,乞求别人的帮助。
他便趁虚而入,留下了她,只是玩物的身份。
他说,你的名字不好听,太过平凡,以后你改名叫小猫吧。
她点头,欣然应允。
他说,你不可能嫁给我,只是玩物,永无出头之日。
她不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他说,你可以滚了。
她问,去哪?
他幡然醒悟,她已经无家可归,只剩下他一条归途。他才忽然发现,很多偶然都能够在她身上发现,第一次有人在旁边的时候能够入眠,第一次留下女伴超过两个月,第一次考虑别人的感受。
她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又好像太过在意,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生起离开的念头。他开始那么小心翼翼的想留下一个人,不管是心还是人。
他们之间一道道的交易重叠,不知道那些是心甘情愿,那些是因为等价交换。不过应该没关系了,他命不久矣,她可以随意离去,他没有束缚她的理由,但是她好像还觉得他可以利用?
那就最后利用吧,顾扬亦不在乎的笑了笑,忽然低下头正视她的眼睛。没有闪躲,甚至没有惊慌,只是依旧明澈的看着他,唇微抿着,有些驯服的低头。长长的柳叶眉梢微翘,她的心情一好,眉目就会舒展开来,柔和的可以拢入手心呵护。
这种女孩,懂得屈伸,知道把握时机,懂得掌握人心。不论在哪里,都应该不会过的很辛苦吧,想到这里,他微微心安。
……
安胜美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其实还在上海,她没有等到第二天,而是在吃完晚饭之后就和小猫告别了。
夜上海是最为奢侈的纸醉金迷温柔乡,多少人孤注一掷,多少人千金一醉。节奏太快的都市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够体会那份寂寥,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身侧来来往往的车辆,看起来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霓虹灯转过,又在水面投下一种颜色。
她逛到了商场,很多人推着购物车慢慢走过,孩子扎堆在玩具区,很快被父母拉走。高档用品区几乎没有人,推销员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保持着最如沐春风的微笑,不亢不卑。
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变化,无论她消失多久,或者彻底失踪,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她搭上了末班车,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时不时有低低的说话声,孩子轻轻的呢喃。只有她,孜然一身,简简单单,依旧没有带行李,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不想回忆。
能不能就把这次旅行当成一场梦?如果必须舍弃自己方能令他幸福,她可以无怨无悔,然而并非如此简单,事情的失控已经大大的超出预料,超过了她能够承载和处置的范围。
但凡遇到这种复杂到无法想清楚的事情,唯有不想,所以,努力的呼吸着,从跳动的脉搏感知生存的勇气,还有,一分一秒的流逝……
安胜美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下,竟然发现可以联系的人寥寥无几。找到了陈希叶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下去。
“胜美,你找我?”陈希叶很快接起电话,咬了咬嘴唇,却有些无从开口。
“嗯。”安胜美听着那边轻浅的呼吸声,望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轻轻叹气,“希叶,我回来了,你有空来接我吗?我现在快到了。”
她一直当陈希叶是好朋友,而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对话起来无比直接。看了看慢慢亮起来的天,现在是早上六七点了吧,车里倒是很暖和,外面一定凉透了。
陈希叶微微叹气:“胜美,陈烨找到了配型成功的骨髓,也找到了愿意做第二次手术的医院,还有……资金也已经到位了。现在,还有两天,就是陈烨手术的时间,我们现在在做准备,还有相关的检查,目前已经住进医院了。”
“找到了?”安胜美高兴道,“那就好,我也一直担心陈烨的病这样一拖再拖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而且陈馨身体本来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骨髓捐献,现在既然找到了配型成功的,那就尽快进行手术吧。”
“胜美,你知道帮忙找到合适配型,和这笔钱的来源是谁吗?”陈希叶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看着医院一片白蓝色的布置,忽然有些茫然。
安胜美想到了什么,犹疑的问:“难道是……青玖?”
陈希叶靠着冰冷的白墙,努力仰起头,丝丝苦笑,“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是谢谢你,胜美。”
“青玖不是因为我才帮你们,恐怕,是因为要对付我,这才……”安胜美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话,可是后面的话却哽咽在咽喉,说不出口。
“没关系。”陈希叶看了一眼穿着病号服的陈烨,微微颔首,然后才继续对着电话那头道,“你知道青玖的要求吗?”
“是什么?”安胜美知道重点就是这里了,吸了一口气,静静的听。
陈希叶笑了一声:“她要求我不能和你见面,假装不认识你,不能给予你正面或者侧面的帮助。最关键的是——不得向顾清延报告你的近况,甚至她有需要的时候,按照她的意思上报。”
“……”
安胜美一时无言,有些不明所以:“青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想搀和进去。”陈希叶的声音有些冷,却又有些怜悯,“胜美,你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自作聪明的指手画脚,还是要靠你自己。好了,这次我恐怕是最后一次和你这样对话了,那么再见,抱歉,我不能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