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挂了电话,安胜美有些晃神的把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所有人都有目标,而陈希叶能够告诉她那么多,而且接这个电话,她已经做的够多了。
安胜美虽然没有行李,不过脚上那双高跟鞋还是实实在在的。果然,不应该逞英雄,在离开的时候买这双鞋。
脚磨的厉害,安胜美龇牙咧嘴,一边轻轻吸气一边慢慢落脚。谁知道越是小心就越是出错,下台阶的时候,不过稍微偏了偏脚。一个落脚不稳,身子微倾,就是一崴,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死死攀住一旁的扶手,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脚一落地就钻心的疼。人是没摔下去,可是脚裸好像出了问题……
勉强走了几步,下了阶梯,安胜美慢慢蹲下身子。抱着膝盖,手轻轻揉了揉脚裸,疼痛却好像没有什么缓解。虽然有些狼狈,不过现在人却已经身在路旁,可以打车了。她伸手拦车,谁知道一下子过去了四五辆车,车上都有客。
有些失落的低头,没有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无声无息的滑过来,在安胜美面前停下。然后,还没有等她看清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就徒然听到了两个字:“上车。”
她知道有朝一日,她还是会看见他的,或者是在报纸上,或者是在某一个灯红酒绿的夜场,又或者,就如此时此刻,她需要帮助,而他不期而至。
生活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别离,然后,重逢。
他的态度,多少让她有些疑惑,这是生气了?
这些年,他对她亲热无比,反复表白,只是表白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所以她不知道,这种热忱能够保持多久,会不会在有一天忽然收回。
就像有一个人,每天在放学的路上和你一起走,忽然有一天却没有在那个路口等你。当爱养成了习惯,他却离开了,这是什么感受?而她便在着若即若离间,看着围着她转的顾清延。
只是他,毕竟是他,于她而言,同一个世界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们不同世界。即便他曾经让她痛过,绝望过,陷在阴霾里找不到方向……
他依旧是他,离开了自己,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可以延着最高的台阶,迎着镁光灯见报的男人——顾清延。
心里的狼狈和表面一样多,好在,她似乎已经过了那个需要以某种形象和姿色来取悦于他的阶段,如此,无论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吧?
微微安慰了自己,安胜美的心境也慢慢平静,抬头,透过车窗望进去。眼前的人眉目宛然,却清瘦许多,比之记忆里的面容添了几许成熟,却越见洒脱干练。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是那样,悠远而深沉,朴实内敛。不像谭伊哲,满是暴戾,偶尔温和,却野心勃勃。
顾清延看着她,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许久,终于推开车门,慢慢走下来,一字一句的问:“你在躲我?”
呼吸夹杂着柔和的语气,轻轻飘落在头顶,熟悉,又有些陌生。安胜美却恨不得把自己缩的更小一些,存在感再低一些。
心头飘过一丝酸涩,安胜美点头,微笑:“我想过一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围着某个人,或者依附着谁过一辈子。”
不,不必再回想,也没必要抱怨。人的眼光,不应该总是回头看,她应该向前走,继续……向前走,即使是一个人,即使前路迷茫。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纠结如树藤的心。
“胜美……”他伸手扶她到另一侧的副驾驶座,拉开车门把她推进去,系好安全带。
她没有办法拒绝,算了,努力把一切看做寻常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的帮助呢?此时此刻,她受伤,即使遇到的是杜浩,她也一样会上车,安胜美那么安慰自己。
一路上,车子开的不急不缓,一路沉默。她不知道顾清延在想什么,只是觉得第一次和一个人在一起,连呼吸都想要慢下来,心跳都恨不得少跳一拍。
想了想,反正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既然遇见了,有些话迟早要说:“清延,我不会再回上海了,我会留在A市。”
他点头,淡淡答道:“这样也好,我……很忙,有时候顾及不了你,你在上海无亲无故,过得也不自在。”
安胜美有些无力,不知道他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愿意自己骗自己。
她知道,此时此刻艰难,但既然开了口,自然要把话挑明,想了想,她盯着他的侧脸,徐徐说,“我会在A市找一份工作,赡养父母,会找一个一心待我的人,结婚生子……”
一阵尖利的刹车声突起,他忽然踩下刹车,车子瞬间停下。身后的杂乱刹车声也响起,而后是厉声的咒骂。
安胜美止不住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惊叫。大口呼吸了一会,平息了呼吸,十分艰难的坐直,转头看他面无表情的脸色。
“没事。”顾清延瞥了她一眼,心如刀绞。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拿一把刀抵在她颈上,问她到底会不会痛,为什么每一次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痛?!
……
到医院看了看,不过是寻常的扭伤。正了正骨头,上了药,包扎好了脚,就连医生都有些觉得大题小做了。
安胜美踢了踢鞋子,犹豫着要不要再穿上这双高跟鞋,忽然见他走到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
安胜美有些犹豫,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背过,而且,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如果换一个人,不是他,而是谭伊哲或者其他什么人……
如果偏要拒绝一个人的帮助,会不会太过刻意?
安胜美想了想,低声说:“谢谢。”轻轻俯下身子,贴上他的背。
他一言不发,背着她起身,大步向前。
他背着她,发丝扫过她的脸侧,明明是被背着,可是她却觉得比拖着伤走路还要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