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胜美走过去,定了定神,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在家宴上明明还好好的。”
顾扬亦放下了手里的书,说,“最近出了些事情,顾清延肋骨,嗯,被人给了一枪。”
小猫也头痛的皱了皱眉头:“他这几天都是病恹恹的样子,还有一些小伤口没有处理,你知道,他就是这个死样子,也不让人靠近。半死不活的蜷缩在房间里,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洗了澡,跑去宴会。你看他这个样子是能泡水的吗!然后刚刚又陪你吹了一宿的风,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她把杯子,塞给安胜美,打了一个哈欠,“安胜美你负责照顾他,记得把药给他灌下去,硬塞都好,反正留了足够的量。”
小猫挥了挥手,拉着顾扬亦转身上了楼,轻轻的关门声隔绝了一切。
安胜美看着手里的药,又看了看沙发上皱着眉头的顾清延,果断的从冰箱拿了冰袋。不管怎么样,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她轻轻把冰袋放在他额头上。顾清延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安胜美的手腕。
他一向警惕性极强,这一次不过是知道安胜美在旁边,才会那么安稳的昏迷过去。而这样的安稳终究是抵不过外力,他晃了晃头,马上坐起来,却正好对上安胜美的眼睛。
“既然醒来了,就把药喝了。”安胜美愣了一下,把杯子和药递给他。
“不要。”顾清延挥手,打开她的手,目光却已经警惕的转了一圈,微微安定。复而坐在沙发上,像是回想了一边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定并无遗漏之后,才看向安胜美,“我们怎么会在顾扬亦这里?”
昏黄的客厅落地灯,微微黯淡的光晕落在他疲倦的眉眼,更显的脸色难看。可是他凌厉的眼神却没有因为身体的不适减弱半分,反而愈发明亮。
安胜美没有料到他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这个,愣了一下,说:“你昏倒了,我……不知道把你送到哪里去,恰好遇到了小猫,她说先把你带过来,她去找顾家的私人医生。”看着顾清延的样子,安胜美越发觉得不安。
“你想把药喝了吧,我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安胜美坚持不懈的把杯子递过去,“是很简单的感冒药,小猫也说过你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所以我刚刚吃了一颗,没有问题。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一个个试过,不会有毒的。”
安胜美也知道顾清延和顾扬亦的关系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即使她不这么认为,可是顾清延却是这么觉得,那她自然也愿意多一分防备。
顾清延接过杯子和药,说,“你去找一个房间休息,我躺一会就好了,不用太过担心,你去睡觉,明天我送你回家。”
安胜美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他的行为举止太过诡异,明显有问题。可是顾清颜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抿着唇,表情不变的看着她。
安胜美忽然想起顾扬亦说顾清延肋骨上的枪伤,叹了一口气,抬手掀开他的衣服。却被他伸手压住,顾清延摇了摇头:“别看了,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一眼,也好安心?”安胜美不信,继续拨开他的手。
即使她已经做好准备,还是被顾清延身前面积大到恐怖的纱布绷带吸引了注意力,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你没有找医生吗?”
她起身,翻找了一下客厅的东西,找到了医药箱,拿棉签小心的粘上酒精替他清理一些小的伤口。
伤口有些被水泡的发白,血迹慢慢沿着纱布渗透出来,暗红色一片。看着这样恐怖的伤口,安胜美的手几乎没办法拿稳棉签,可是她也不敢哭,怕眼泪滴到伤口里会感染。
“怎么伤成这样还跑出来,你不要命了吗?”手指轻轻碰到他的皮肤,他缩了缩,看着她,终究没有再回避。索性靠坐在沙发上,身子舒展开,尽量不拉扯到伤口。
只淡淡地说:“没有关系,伤口很小,只是包扎起来恐怖而已。”
用酒精清理了一遍以后,还是没大敢动他肋骨的伤口。安胜美没有说话,让他坐在椅子上,把水倒进脸盆里湿了毛巾,蹲下身子,一寸一寸帮他擦拭。擦了脸上额角的汗迹,她轻轻拉开他的胳膊擦拭他的手臂,却忽然就被他紧紧抱住。
心跳忽然变得急促,然而,转眼便感觉到他松开了胳膊。
“胜美,我饿了。”他忽然抬头看她,一字一句。就像很多年前,她扬起头看着他,目光温暖。
一瞬间莫名的感到难过,安胜美站起来,微笑的说,“好,我看看厨房能不能找到吃的,如果有菜就炒菜,不然的话,面条这一类应该是有的。”
他刚刚想伸出的手忽然顿住,收回,看着她的强颜欢笑。
许久,忽然开口一字一句地说:“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十四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十七岁。我的母亲在最艰难的情况下生下我,所以一出生,我就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从亲生子变成私生子,无关血缘,只是一个小小变故足以注定。”
“我的母亲为了让我有前途,用尽一切办法回到了父亲身边,拉回了父亲的心。心甘情愿以情人的身份侍奉在他身边,被他囚禁着,无论是身,还是心。也就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她的身份在顾家十分尴尬,连带着我一起。”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母亲,原来就算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如果找一个人安稳过一辈子,是很简单的事情,即使她带着我再婚。”
“但是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我父亲那样,为我的事业添砖加瓦的那么干脆,让我可以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上。”他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纹路:“说实话,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也想成就一番事业,虽然……这个念头曾经有动摇。”
“那一天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我正和我的父亲完成一笔交易,他给我四年的时间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和想做的事情。而后的日子里,做好一切准备,面对明枪暗箭,将来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