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颜很快被带走,思琦靠近安胜美,张了张嘴,好像犹豫了一下,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什么。
  救护车很快也把昏迷的罗副经理和生死不明的刘丽雅带走,一个略微年轻的警官走到安胜美面前,“安小姐,有些事情要你做些配合。”
  安胜美点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圈人,跟着警察上了车。
  等她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思琦的电话问她明天要不要请假,陈灿灿的葬礼在出事的第三天举行,犹豫了一下,安胜美还是请了假。怎么说,也算好朋友一场,想到她的意外,心里难受得无法自拔。
  三天后。
  沿着山势依建的石梯,一行清一色黑衣服的送葬队伍,蜿蜒在山路上,隐没在深绿的松柏中。陈家尽管人丁不多,但亲戚朋友不少,再加上公司的同事与家里管事的,队伍浩浩荡荡,头尾不能相望。
  送葬队伍中,杜浩走在安胜美的前面,看着他沮丧青黑的脸,拖沓的脚步,安胜美又想起了陈灿灿出事那天的情景。
  那天杜浩哭得一塌糊涂,伤心欲绝的样子都让人心生痛楚。他在那里呆了半夜,滴水不进,安胜美陪着他熬了半夜。几个时辰,迅速的警方已经将手续办妥当,悲痛的陈家就把尸体运回去了。
  撕心裂肺的杜浩被安胜美塞进车里,魂魄全无地拉回来。黑色的劳斯莱斯,安胜美总感觉特别眼熟,那里仿佛隐隐约约有谭依哲的气息。
  她想问杜浩,这车是谁的?或者问他有没有见过谭依哲,可是看到杜浩荒废的模样,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思索一下,感觉这实在不是适当时候,忍忍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怎么还是想起他呢?安胜美手握着方向盘使劲甩了一下头。谭依哲,在雪山已经惨遭意外,当初,自己是如何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过来的。
  她突然同情起杜浩,那种心痛如割,天塌地陷的感觉,她形同身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外人是无法体会那种痛苦,那是一种失去爱人的孤寂的空洞,生无可恋的绝望。在这个时候,她不想给杜浩任何填任何烦恼了,也许,尽管她开口也是徒然,伤心过度的杜浩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看着没有灵魂的杜浩,她提议送他回家,可是他却坚决地摇摇头,尽管安胜美非常担心他的状态,也无奈看着他悲切地开着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两天,他过得一定不好吧,尽管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但眉目之间的秃废还是一览无余。而且,短短的两天时间,安胜美明显看到他的眼眶青黑地傲下去了,下巴也尖瘦了很多。为情所困的人,谁能逃离身体的折磨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可是上帝,生死相许的两个人,为何又总互相折磨,甚至生死相隔?
  感觉自己又走神了,急忙从层层叠叠的绿色中拉回视线,安宁墓园已经出现在眼前。用手指揉揉太阳穴,安胜美突然苦笑了一下,倍感忧伤。杜浩,你的陈灿灿虽然死了,可至少有一寸安身之地,可是可怜的谭伊哲,在雪山出事,埋身皑皑白雪中,或许早就尸骨无存了。
  安宁墓园,在郊区的白云山上。
  听说,这座林木葱郁的山地,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陈父给陈灿灿选择这个墓地,原因之一是灿灿母亲也葬在此山,而陈灿灿曾经赞美这里风景幽静,美丽,适合喜欢清净的逝者!
  人死不能复生,陈父唯一能给陈灿灿的,就只有这一寸墓地了,他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安居处。
  墓园里,排列着许许多多的墓碑。一瞬间,肃穆,寂静,悲切的感觉笼罩着所有人。在一块凸起的平地上,抬棺的队伍停了下来。送葬的人围了上去,站成里里外外几层。
  “让逝者安息,生者快乐地活着,就是她最大的慰藉!”牧师做了很长的告别词,最后一句略带慈爱的安稳结束语,语调暖暖的似乎冲淡了一些大家的悲痛。
  棺木下地,陈父蹲下来,用手往棺木上撒了几把土,一双浑浊的眼里还是涌出了泪水。凌宸在旁边扶着他,神情哀痛。他见陈父悲痛过度,朝旁边的抬棺者点点头。一下子,铁锹起起落落,沙土一下掩盖了棺木。
  “灿灿……”寂静中,突然杜浩一声嚎叫,然后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下冲进棺地,扑在棺木上,用手扒着盖在上面的沙土。失声痛哭。
  站在一旁的安胜美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也蒙了一层雾水,她用手抹了一下,却越抹越多。周围的送葬者也不禁动容,呜咽声一下此起彼伏。
  “节哀吧!让逝者开心无牵挂地往极乐世界去!那里没有伤悲,没有泪水!所以,别让她记得你们的伤心,你们现在要给她的,是一份微笑吧!”牧师用手轻轻搭在杜浩的肩上,宽慰着。
  杜浩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着牧师的期待,含着泪水点点头爬了起来。
  棺木很快就被掩在黄土下,在竖起的墓碑前,大家摆上了鲜花,拜祭用品。安胜美上去放下一束淡淡的紫罗兰,她知道,那是灿灿喜欢的花。愿她走好,去无忧无虑的世界。
  ……
  “振作一点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计划要付之东流了!”打开门,屋内一股浓郁的烟臭味扑面而来。谭伊哲瞥了一眼卷缩在床角的杜浩,摇摇头。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从陈灿灿葬礼回来的杜浩就呆在这个屋子里,寸步不出,甚至连饭都不吃,一个星期,就啃了几片饼干与几瓶矿泉水。房间的地板上,撕开的日记撒了满满一地。
  烟缸里,满满的烟头触目惊心。杜浩满脸倦怠从被窝里探出头,瞧了谭伊哲一眼,又拿被子盖上头。
  谭伊哲看到他那模样,似乎生气了,他疾步走过来,掀开杜浩的被子,有点轻蔑地说:“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模样?你这模样摆给谁看,陈灿灿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如果你心里还有她,你就应该振作起来,狠狠击败凌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