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南却停了一下脚步,微微朝景然摇了摇头,无奈而悲哀,让他别管这件事。他放弃了,就算成功又如何?杨梅终究是回不来了。他不知道凌宸让杨梅做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杨梅。
  在收到杨梅骨灰盒的那一刻,小南冷漠苍凉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怎么会变成这样?眼眶里,泪水一滴一滴落下,他现在甚至不敢把骨灰盒寄给杨梅的父母,可是他们却已经找上门了。
  收到消息的杨梅父母几乎的哭晕过去,他们当年就不赞成杨梅离家那么远,现在还这么年轻,却落得这种下场。
  这些年,杨梅也回去过几次,可是每次提及她是否还和那个男朋友来往的时候,她总是笑笑,却不说话,他们还舒了一口气,以为他们早已分手。
  而且当她的父母知道,杨梅并没有完成学业,而是碌碌终身之后,更是泣不成声。他们的家庭并不富裕,可是也不至于让杨梅受那么多苦,看着小南,他们几乎是看着仇人,“我女儿欠你的吗?!她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管你那么多?”
  “我还没有见过,和前男友分手,还要照顾他的弟弟的!要不是你惹来的麻烦,怎么会把她害成这样?”杨梅的父亲皱着眉头,指着门口,“你滚,出去!我看最该被告到法院里的人是你!不用你惺惺作态,出去。”
  “对不起。”小南的身子被杨梅父母推的晃了一下,踉踉跄跄的被推出了家门,最后看了一眼骨灰盒,他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都是低着头,泪水有些模糊视线,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不想的啊。可是杨梅竟然真的自杀了,他推开出租屋的门时,手几乎是颤抖的。安眠药过量,她的睡颜憔悴,手无力的垂落在床边,脸色苍白如雪。
  怎么会这样?他一遍遍的问自己,觉得包括他在内,都是杀手。床边的地板上,散落了一些纸张,有些只写了一两句就被揉成一团,开头都是三个字——“谭伊哲”。
  这应该是一个人名,可是仅仅是一个开头,再写不下去,所以信纸上都是杂乱的泪痕。还有留给她父母的遗书,他刚刚已经交给了杨梅的父母,这么多张信纸,他一张张有耐心的翻开,却没有只言片语,提及到了他……
  是不能原谅吗?小南蹲在花坛边,看着那一片绿色,他无家可归了。
  杨梅是不是也是这样无望?她的艳艳阿姨死了,可是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他嘴上说着关心,其实不过是怕杨梅抛下他而已,怕他的生活费没有人肯给而已。
  她该是对他好的,无时无刻的关心,会笨拙的给他织毛衣。他其实很嫉妒吧,为什么她对哥哥这么好,甚至好到明明被背叛,可是还是傻到不自量力的去照顾自己,去承认那笔巨款,她说的对,她只是欠他哥的,不欠自己的。
  他尽量不打扰她的生活,有时候会远远看着她忙活,挽起的袖子染满了油腻,而后他皱眉。他会尽量避开她的触碰,她半路收回手,尴尬的笑笑。
  她对他的要求几乎是完全满足的,而他自以为自己说的都不过分,他只是要一些小钱而已。比起她欠下的,他的要求只是微不足道,不是吗?可是他没有想过,她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学生,为他舍弃了学业,她就甘于这忙碌吗?
  “对不起。”他好像就只会这一句了,面对着一片虚无,他说抱歉。
  自小南离开后,景然就一直跟着他了,看着他被杨梅的父母推出门,看着他追悔莫及的哭泣。景然半眯着眼睛,却没有走出来,有些茫然,或者说有些心冷。
  当初劝着小南答应凌宸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但是他明明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断言杨梅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本来还想,让小南和杨梅带着那五十万,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可是他好像想的太简单,把一切看的太天真,自作聪明,反而误了卿卿性命。轻轻叹气,模糊了车窗玻璃,却没有模糊那个蹲着地上的人影。
  “小然,你不下去看看他吗?”文景倒是不着急,他的任务就是陪着景然,不管他去哪里。把眼镜摘下,轻轻擦拭,一点点弹去灰尘,然后戴上,“回来后好像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你是长大了,还是不愿意看到我?”
  “是我想事情太幼稚了,好多事情都不是按着我想的方向发展,我不够聪明,没办法像大哥那样掌控一切。”
  景然转回视线,眼睛看着前方,手渐渐收紧:“是不是我自能在庇护下成长?我原来以为,整治几个小混混,让两个厉害的人因为我的挑拨离间打上一架,他们两败俱伤,我却悠悠然拿走了最后的战利品。我以为,这样就很厉害,而且洋洋得意,以为游戏人间了。”
  文景轻轻叹气:“事事哪能尽随人意?就算是董事长也有错算的时候,更何况你?”
  “不过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大到我连面对一个人都失去了勇气。”景然最后看了一眼小南,对着前面的司机道,“我们走吧,回景家。”车子开出一段,已经看不到小南的身影了,可是景然的心情依旧郁郁,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说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
  而另一边,谭伊哲却还什么都不知道,酒醉的他醒来以后,头痛了一宿。
  等他缓过神来,家里已经见不到杨梅的人影了,她什么都没带走,不是……她更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带走。
  她走了,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边,鞋头朝着门口。她把他给她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没有带走,门被反锁了一下,这是她一向的习惯。她是自己跑出去的,没有任何回来的打算。
  他沉默良久,也在家里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她还是没有回来,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却又想起她说,不要喝太多酒。他最近好像是越来越依靠酒精了,说不出的烦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易拉罐放回了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