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一切,对于这场闹剧般的对峙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反而冷静的可怕。
  
  余华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她想要否认,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浑身都恐慌的要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生怕江淮真的信了于曦的话。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嚅喏着嘴唇轻声开口,“江淮……你不要信她说的话,这个女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她在污蔑我……她,她是为了故意破坏我们的关系,对!我知道了,她就是没死心,故意破坏我们母子的关系,你不要被她骗了啊!”
  
  于曦面无表情的看着余华拉着江淮的手臂不停的解释,眉眼间的嘲讽更甚,嘴角轻轻一勾,戏谑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仅仅是勾引男人,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也算是无人能敌。”
  
  “你给我住嘴!”余华像是一头失去任何方向的牛,只剩下慌乱的叫喊,她怒气冲冲的看着于曦,而一直沉默不言的江淮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含了什么拉嗓子的东西一样,沉闷的让人难受,“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情。”
  
  这话是对着余华说的,却没有看向余华,他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在听到于曦说的那些话时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不敢相信余华做了这一切,却又从未怀疑过于曦的话,而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于曦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一切……
  
  余华哪里肯走,她现在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绳子提着,如果再让于曦和江淮单独待在一起,她可不知道于曦还会不会对江淮说些什么。
  
  可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时,江淮已经抬头,复杂的视线轻轻略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我不想跟你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余华发现他竟然连一个“妈”都没叫,他从未跟自己这样说过话,也从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自己。
  
  她心里慌得几乎要蹦出来,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这个样子是不会跟自己回去的,而且现在他们两个要是一起回去,在路上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或者应该再解释些什么。
  
  咬了咬牙,她瞪了于曦一眼,然后又温声讨好的对着江淮嘱咐了嘱咐,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悻悻然走了。
  
  一场闹剧像是要落幕,一片慌乱中只剩下于曦和江淮沉默不语的站着,于曦一脸无所谓的站着,江淮隐忍的动了动腮帮,深吸一口气后视线直直的看向于曦。
  
  “为什么要说出这件事?”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透着浓浓的低气压。
  
  于曦闻言终于抬头看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探究他话里的深意,又似乎只是想要看清他,蓦地,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语气轻佻,“我怎么不能说出这件事?”
  
  江淮似乎被她的样子激怒,猛地一把抓住于曦的肩膀,眉眼深深的凝视着她,“于曦,你清醒一点,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曦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抬手狠狠的将他的手打掉,“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难道不清楚么?江淮,别再自以为是了,我现在很清醒,再也没有比现在的我还要清醒的时候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发疯,你是为了报复?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这样无所谓的说出这件事,当着我的面让我和她这样难堪?这不应该是你原本的样子!”
  
  “够了!”于曦怒喝一声,脸色沉了下来,她受够了什么不应该,什么不可以,“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不用你来提醒!你和她难堪?哈……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还怕难堪?她知道难堪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江淮震惊的看着于曦,从那双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眸子里看到了厌恶。
  
  “呵,别说难堪了,难堪算什么?跟被人一脚踹进万丈深渊的痛苦相比,和在深渊里苦苦挣扎却终究被恶鬼掐着脖子饮血的绝望相比,难堪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江淮看见她眼里的痛苦和仇恨,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懊恼从心底升起,他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怎样挽救,而他也仍旧被刚刚于曦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件事而受伤。
  
  于曦却只是陌生的看着他,连同痛苦和仇恨交织在一起,面对刚刚江淮的指责,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像是第一次看的这么明白。
  
  她冷笑一声,“我的妈妈活着的时候受尽她的侮辱,现在就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被她侮辱,哈……我呢拜你母亲所赐,我成了人人唾弃的不要脸的贱人,还要被她在背后算计差点丢了性命,江淮啊,这就是你的好母亲!我和我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无休止的羞辱?!”
  
  “于曦,我知道我妈她……”
  
  “你知道什么?”于曦冷冷的呵斥,“你知道我妈她有多难过多痛苦吗?你知道她死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知道她在地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有多孤单吗?你知道现在她没有了最后的安息她有多冷吗?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啊?你知道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就像一个个冰锥扎进心里一样,江淮心痛的无以加复,嘶哑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就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于曦根本不在意他会说什么,她的脸通红,是热的,心却是一片阴寒,是冷的,那种冷,冷到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浸泡在冬天零下五十度的冰水里,冷到麻木的刺痛。
  
  如果说她刚刚看着江淮,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这一刻,她的眸子里多了一种感情,那是恨意,一种不管不顾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