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了几口,于曦坐在床边,双手捧着杯子,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脸色因为热气也稍稍恢复了些温度,变得些许红润起来。
  
  不知在想什么,她垂着眸子,乌黑的睫羽颤了颤,片刻后眼帘缓缓抬了起来,看向身前的那个人。
  
  言沉看着她喝了水,脸色好一些后就径自搬了把椅子放到床前,跟她面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神色莫测。
  
  于曦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抿了抿唇,清了下嗓子才轻声说,“刚才的事……谢谢你,你……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你在等谁?”仿佛就等着于曦开口,言沉听到她说话,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同样的问题反问她。
  
  于曦咬了咬唇,浓密而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两下,像是有蝴蝶落了上去一般,她的眼帘垂了一下,没有吭声。
  
  “是谁叫你去甲板上的?许商?还是李芸晓?”言沉漆黑的眸凝着她,继续问道。
  
  面对言沉的质问,于曦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对李芸晓把自己骗出去的事只字不提,反而避重就轻的催促他,“你……你不要问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许商就要回来了。”
  
  她不回答,这一点也在言沉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听到她说起许商,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眉,没有一点在意的样子。
  
  他知道许商在哪儿,也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至于他安排的人……现在也应该派上用场了,总之,他有办法让许商今晚回不来,这是在他听到许商要和于曦住在一个房间时就想到的事,他绝不能容许许商对于曦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思及此,他不甚在意的轻描淡写道:“他今晚不会回来。”
  
  于曦看着言沉那副笃定的表情,她知道言沉做任何事总是有把握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相信他说的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他赶紧离开,他已经是李芸晓的丈夫了,李芸晓也在这艘船上,他不回去,李芸晓会怎么想?可是……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若是之前,或许她可以硬下心肠,即使心里再痛苦,也可以冷着脸将他赶走,推他离开,可是现在……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她根本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虽然她已经努力安抚自己了,然而无尽的后怕还在她的心底盘旋。
  
  言沉凝眸看着于曦沉默不言,他知道她在犹豫要不要推开他,可是无论这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走,天知道他看见她差一点就被人推入海里的那一瞬间,心有多么的害怕,她后怕,他又何尝不是呢?
  
  而那个推她的人,多半是被人雇用的,至于幕后主使的人……余华和于庆辉根本就不在这艘船上,也不知道游船会的事,所以他们两个可以排除,至于剩下的人,除了许商和李芸晓,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和于曦有这么大的瓜葛。
  
  而许商,虽然言沉不想承认,但是同为男人,他看得出许商对于曦的兴趣,所以许商虽然现在是在利用于曦,纵使生气,却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剩下的人,就只有李芸晓了……如果是李芸晓在背后指使的,也就说得通了。
  
  她现在竟然能这样狠毒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言沉拢了拢眉心,他并不怀疑李芸晓的转变,也无多少惊讶之情,摸爬滚打惯了,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到过不少人的转变,知道这世上谁的改变都是有可能的,一成不变的人少之又少。
  
  他只是难免有些感触,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人,到底是在是这世俗中变得陌生了,而更多的却是愤怒,原来一个人的嫉妒和仇恨真的可以让她变得不择手段心狠毒辣。
  
  想到这些,言沉的眸子沉了沉,抬眸睇着于曦,见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世上少之又少保持本心的人,不就在他的眼前么?只有她,只有她不论经历了多少,不论有多深的仇恨,仍能在报仇的时候保持一丝清醒和理智,尽力不伤害到不相干的人。
  
  而她这样的理智却又不是盲目的善良,她分得清谁是谁非,该冷血的时候也绝不留情,对自己……更是狠心。
  
  恐怕唯一让她觉得自己很坏的,就是那个无辜被打掉的孩子了吧……
  
  “于曦,别怕。”安静的空气里,言沉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于曦诧异的抬起头来,目光呆呆的望着他。
  
  言沉坐着,微微倾身,上身微弯,伸手握住了于曦的手,那一双柔软细腻的纤纤细手在他的手中被小心翼翼的捂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来回摩挲,就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我知道那时候的你一定很怕,也知道这段时间你的痛苦,于曦,不要再在我面前装作不在乎,也不要再说那些伤人心的狠话,你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言沉的声音少见的轻柔,还是一贯的低沉,在空气中轻轻浮动,于曦的心不禁跟着颤了颤,理智告诉她应该挣脱,可是现实却让她没了力气,这一刻她只觉得无比的疲惫。
  
  手心温热,那是言沉手心里的温度,隔着一层皮肤,一点一点熨帖着她的心,她知道这一刻她挣不开,也不想挣开,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就一下,就这一下下,过了今晚,她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贪恋着言沉传来的温度,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言沉,我们……我们似乎总是差着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曾经……曾经我也幻想过能和你在一起的,从什么时候起呢?呵……不知道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无时无刻的陪着我,总之,等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