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再次停下脚步,这次她转过了身,让自己正对着言漠,即使她被余华收拾的很厉害,她却依旧挺直着她的腰身,倔强的站的笔直笔直的,她面无表情的抿着嘴角定定的看着言漠深褐色的眸子。
  
  言漠也回看着她,嘲讽讥笑全然不见踪影,刚刚她的那一个眼神他又浮现在眼前,对着此刻她的眸子,重合在一起,他也将唇抿起,绷成一条直线。
  
  蓦地,于曦突然眉宇间一松动,嘲讽的神情浮了上来,她的唇角兀的勾起一个弧度,看在言漠的眼里既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真是不凑巧,可能咱们两个天生八字不合,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谁知道今天我被挨打这么难堪可笑的一幕也让你看见了,是啊,确实是丢脸死了,看我笑话的人那么多,你不也是一个么?怎么,嘲讽也嘲讽完了,笑也笑话了,你怎么还不走?”
  
  于曦漫不经心的说完这番话,眼神陡然一变,嘴角明明在笑,然而眸子里却一丝丝笑意都没有,尽是刺骨的冷若冰霜,带上了十足的凌厉,她再度开启双唇,声线却比刚才更加阴寒,“言漠,既然你想看到的笑话也看到了,你有了和言沉讥讽我的谈资,那怎么还不去?”
  
  蓦地,她的声调又低了一度,仿佛跌进了寒冬腊月的潭水里,冷意贴在皮肤的表面又钻入血液中、骨缝中,能将人的牙齿都冻冰了,“滚!你这样跟在我身后,真的很蠢,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嗡嗡叫。”
  
  言漠没料到她也会说出这么狠厉阴冷的话来,顿时眉头蹙的更紧,想起她的丑事,他不明白为何她还能如此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些话,他觉得她真的是不可理喻,然而莫名的,他被她说的一时无法还嘴,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一直跟着她……不仅仅是她不可理喻,他蓦然发现自己同样也不可理喻!
  
  思及此,他的脸部线条整个绷了起来,浑身也有些僵硬,于曦这次没有走,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言漠突然不想面对她的视线,第一次,在和她的眼神交汇中垂下了眼帘,然而也只有一瞬,他立即将心中的怪异撇开,再次和她四目相对,出言讽刺。
  
  “我跟着你,是闲的没事想看看你还能有多丢脸,毕竟真是难得一见大快人心。”
  
  于曦闻言兀自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说你有病你还真的是有病?”她微微歪了歪头,故意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来,眉眼弯弯的看着很无害,然而细看她的眸子却笑意全无,只剩讥诮。
  
  “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你,你明明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对我厌恶至极,恨不得我能从这个世界上立即消失,按理说像你这样冷漠清高的人应该很讨厌和我这种身份的人在一起才对,你应该巴不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离我远远的才对。”
  
  她停顿了片刻,又自嘲的笑了笑,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下去,“在你心里,你觉得我浪荡不堪,又十分有心机,是个十足的坏女人绿茶婊,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老跟着我呢?一次次的出现在我面前,碍你的眼,自己给自己添堵,自讨没趣?”
  
  她的一双眸子又变得如同猫眼儿,戏谑嘲讽的看着他,极度具有攻击性,言漠皱眉,却没有回答,只是全身都紧紧的绷着,仿佛怒气即将涌上来,却不知道这股怒气究竟针对的是谁,他浑身僵硬的站着,就是不开口。
  
  于曦只不过是因为言漠缠着她,她心情极度糟糕,才出言讽刺,她没想过要他回答,不过看他的样子,她顿时也没了嘲讽的心思,呵……她自己的事本来就一团糟了,又何必在意别人呢,他想跟着,看笑话也好,无聊也罢,她无视就好了,随他怎样,也跟她没有关系。
  
  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笑,于曦垂眸看了看地面,再抬头时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若冰霜,那种冷不是因为愤怒或是讥讽而泛起的冷意,而是那种真的莫不在乎毫不关心的淡漠,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提起步子就走,既然不在乎言漠会不会跟着,她的速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快了。
  
  言漠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看着她走,他就顺从自己的念头,继续在后面跟着,于曦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虽然他沉默着,然而他周身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略。
  
  于曦却没有在意,她低头看了看浑身的伤痕,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角落里舔舐着自己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口,将自己坚硬的外墙重新铸就好,再将自己的脆弱重新装回心底那隅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前面闷不吭声的走,一个在后面冷硬无言的跟着,诡异的尴尬在他们的四周浮动,也幸好这条路上没有行人经过,不然定会被他们周围紧绷的气场给吓到。
  
  其实他们也并没有走出多远,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前进的步伐。
  
  于曦从包里摸出手机低头一看,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骤然一紧,莫名的不安在心底发酵酝酿,她紧紧的盯着闪烁着的来电,是市医的护士。
  
  电话铃声响了四遍她才接起,将手机放在耳边的时候她还在心底安慰自己,没事,只不过是简单的说明一下妈妈最近的情况。
  
  “喂,您好。”她尽量礼貌平静的问候,然而声线里那细微的颤抖还是让言漠察觉了出来,他蹙着眉头看过去。
  
  然而,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又或许是于曦经历了起起伏伏的心已经格外敏感,像是要印证她的不安一般,电话那头传来了护士并不明快反而有些不忍和低沉的声音。
  
  “于曦……你有时间来一趟医院么?你妈妈……她的病情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