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母亲没事,那大家都相安无事,她也巴不得和言漠再也不见,而如果母亲真的出事,那谁也别想好过,就像她说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言漠得到该有的惩罚,哪怕毁了她自己。
  言漠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原本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上提着两个袋子,于曦听到他去而复返,仍是没有回头。
  言漠在于曦的身后停了下来,犹豫了一瞬,他低声开口,“……你这么站着干嘛,像个雕塑,吃点东西喝口水,别一会儿阿姨出来了你都没有力气跟她说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微的别扭,他没办法说对不起,况且他也不认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抚平,然而他的性子太冷,也从来没有跟别人主动示过好,现在让他猛然这么做,哪怕只是送饭送水这点小事,他都有些别扭。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于曦肯定可以听得清楚,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回复,就好似他没在这里一样,依旧自顾自的站着,沉默着。
  言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无声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理亏在先,换做他,要是有人把他妈气的进了急救室,他早就打过去了,哪里还是简单的不理睬。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于曦来说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门来了,医生疲惫的走了出来,于曦第一时间就想迎上去,然而她才刚想迈出第一步,因为原地不动的站了太久,她的腿早就已经僵硬的如同灌了铅一般沉,刚抬起一点点,两条腿就跟打了结一样一个趔趄。
  眼看着她就要往前栽去,跟在身后的言漠立即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才让她勉强保持了平衡。
  于曦连忙站稳,缓了一瞬微微侧过头,发现言漠还抓着自己的手腕,无声的皱了皱眉,随即手腕一动,甩开了他的手,言漠见状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她有没有事?”于曦走到医生身边,语气难掩焦急的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有些凝重的开口回她,“抢救成功,病人暂时没有问题。”
  于曦紧紧闭了闭眼睛,轻轻松了口气,然而看到医生并没有放松,顿时心又提了起来,“那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病人受了很大的刺激,致使她情绪过于激动,而且她本身这两天就已经病情加重了,再加上她之前的身体底子就不是很好,心情郁结难舒,有很重的心病,多方面的原因导致了这次昏迷。”
  医生话说了一半,顿了一瞬,看了一眼于曦紧张的神色,他凝重的再次开口,“目前病人虽然已经被抢救回来,然而情况却不容乐观,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处在昏迷状态,需要转到重症监护室去观察,目前还没有稳定下来,并且……随时有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于曦却还呆愣的站在原地,医生刚刚说什么?随时有可能不会再醒过来?怎么可能……那是她妈妈……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妈妈那么心疼自己,怎么会舍得将自己扔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独自离开呢?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一定可以醒过来……
  深吸一口气,她用力压下内心的惊慌不安和焦虑,妈妈还需要她去照顾,她不能在这时候乱了阵脚,一定要撑住。
  身后的言漠此刻也是紧抿着唇,他没料到会这么严重,自己竟然踩到了她妈妈的禁区,加速了病情……他神色复杂又有些不安的看着于曦,他难以感同身受,听到这个消息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文丽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于曦一直跟在一旁,这期间,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离开过重症监护室半步,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守在她母亲身边,照顾她,陪着她。
  她工作也不去了,谁的电话也不接,任别人给她打无数边,后来就索性关了机,彻底清净了下来。
  言漠每到了可以探视的时间都会来,还会带很多东西,然而于曦仿佛就像没他这个人一样,从未投去一个眼神,言漠每次来也都是安安静静的,从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说什么现在在于曦看来都是错的。
  他自始至终都无法说出道歉的话,她妈妈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那些话对于曦来说都是轻飘飘的,根本没有作用。
  他也在用他自己的行为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经常来探视,买很多东西这些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于曦根本就不理会,有的时候,他来了总会想着帮她打水送饭,然而于曦也从来不需要他,他提起水壶来的时候总是满的,等快没了的时候于曦已经先一步去打了,而言漠送来的饭,于曦一口未动,依旧去医院食堂买来吃。
  于曦的不领情,言漠早就想到了,她不是在赌气,而是从心底里的漠视,她那样倔的性子,会这样也很正常,只是有时候言漠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总是抿着唇皱着眉,他不知道她还要这样多久。
  自从她妈妈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就一直是一副面色平静的样子,明明应该是伤心到极点,焦虑难安,然而她却不表现出分毫,他真怀疑她会不会憋出什么心病来。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言漠心里也有些虚,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沉默而倔强的背影,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有些心不甘的走到走廊拐角处给言沉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言沉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什么事?”
  言漠沉默了一瞬后,斟酌着开口,“哥,于曦这里……出了点事。”
  那一端,言沉没有立即回答,短暂的沉默后才平缓的开口,听不出情绪,“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