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言沉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对于曦,似乎从来还没有这样说过话,曾经不是冷言就是嘲讽。
  
  于曦也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被言沉的话说动了,然而愣愣的看了他片刻后,她又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吃。”
  
  她的声音因为激烈的哭过而微微有些沙哑,言沉又盯着她的眸子看了片刻,却没有从里面读出任何信息和情绪,他沉思了一瞬,知道她现在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打击,抿了抿唇,他轻声说道,“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饭菜我给你留着,一会儿就下去吃,好么?”
  
  于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看着窗外的虚空,整个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言沉不再逼她,就给她一些时间独处,轻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整整一天,于曦都没有出过房间,言沉则一直在客厅里坐着,安静的注意着于曦房间的一举一动,却发现她从始至终就没有出来过,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他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再次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扭头看了看落地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他起身上了二楼。
  
  直接打开了于曦的房间门,里面昏暗一片,没有开灯,言沉一眼就发现于曦和他离开房间前的姿势一模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仍旧是呆愣愣的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的看着窗外。
  
  言沉“啪”的一声打开了房间的大灯,冷着一张脸走到于曦的面前,挡住了她没有焦点的视线,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盯着于曦那双没有一丝神采和光亮的眸子,言沉冷声开口,“你准备在这里做到什么时候?恩?”
  
  于曦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微微张开已经干涸的嘴唇,微微沙哑的声音流泻了出来,“不用你管……”
  
  “呵,”言沉却蓦地嗤笑一声,“不用我管?你以为我想管?我是怕你这样不清不楚的死在我家里,到时候我有几张嘴也说不清,要死你也不要死在这,告诉你个好方法,直接找一个高楼大厦,从楼顶上跳下去,狠狠心咬咬牙,一下就过去了。”
  
  于曦似乎有些被言沉的话惊到了,诧异的看着言沉冷凝的脸,从他的眸子里发现了他对自己的嘲讽,她脸上一热,微微有些难堪,然而眸子里除了惊讶却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她还处在恍惚的状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言沉的话。
  
  言沉见状,皱了皱眉,继续对着她冷嘲热讽,“哦对了,你可能忘了,你妈的尸体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走了肯定就没人管了,你不是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女儿么?原来都是装出来博同情的吧。”
  
  说到母亲,于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原本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悲伤,痛恨,后悔……她的双唇微微颤抖,“我……”
  
  言沉却不等她说下去,“你什么?你不是要在这里坐到死么?你妈的尸体没人管,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你就甘心?呵……”
  
  “你不是一直都挺倔强的么?怎么?被打击的不成样子?就像这样消沉下去?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母亲不是意外死亡,相信你自己也有猜疑,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于曦没有焦距的眸子顿时清明了一些,她愣愣的看着言沉,似乎是在消化他的一番话,母亲的死,她的确在心底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才没多久就不会突然不行了?
  
  然而言沉此刻犀利的说出来还是让她大吃一惊,甚至不能接受,母亲的死……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念头一旦想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强自镇定住心神,她轻声开口,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着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沉沉默了片刻,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过残忍,却也是让她振作起来的一个良方,至少她不会再这样一直消沉下去,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骂醒。
  
  “原来你还在乎啊,我以为你根本就不想知道,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脑子,”顿了一瞬,他的声音又冷冷的响起,“还记得余华么?就是她,今早去见了你妈妈,她走后没多久,你妈妈就去世了。”
  
  余华?!余华!于曦的眸子一瞬间睁大,她妈妈的死竟然和余华脱不了关系?!害死她妈妈的人,竟然真的是她!
  
  于曦满脸都是震惊,然而却并没有不可思议,她知道余华一直对她们母女怀有敌意,也一直将她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变着法的想要她们不好过,可是,害死她的母亲……这种事她也做的出?!
  
  “哈……”她不禁笑出声来,声音沙哑却冰冷异常,不想让她们好过?明明是余华破坏了她的家庭!她抢走她妈妈的幸福,还和于庆辉合起伙来让她妈妈病入膏肓!明明应该痛恨至极的人是她们母女,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妈妈?
  
  为什么那两人可以这么心安理得的去毁掉一个人?为什么?
  
  她的情绪终于出现了大的波动,言沉看在眼里,心里一隅说不出的不舒服,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继续着,“你母亲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冰冷的太平间,而你的仇人这时候却在你曾经住过的家里幸福的吃着晚餐,你母亲那么孤独的一个人死去,而你的仇人却可以家庭和美的幸福生活下去。”
  
  于曦听着言沉的话,呼吸逐渐地急促起来,恨意像潮水一样漫了上来,压得她几乎快要窒息,她错开言沉的视线,紧紧的闭上眼睛,痛苦的低声说道,“别说了……”
  
  “不说?你就一直这样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你就甘心让你妈妈这么不清不楚的死去?你就这么懦弱?还是你根本不敢对你的仇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