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被清洁人员擦的反光的电梯门上倒映出于曦和言沉并排而站的身影,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于曦盯着那个距离,头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竟然离得这样远。
  空气沉默着,除了电梯运转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就连两人的鼻息都隐匿在空气里,于曦垂下眼睑,咬了咬唇瓣,终究是忍不住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你……还好么?昨天有没有吃饭?”隐隐的关心,于曦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言沉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侧过头冷漠的睨着她,见她根本没有抬头看向自己,心中的无名火更盛,眉眼间涌上一层嘲讽,削薄的唇掀开,“怎么?你作为一个下属,对老板这么关心,不觉得过头了么?”
  于曦有些惊讶的抬头,看见了言沉脸上的嘲讽和冷漠,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不解的开口问他:“你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言沉,昨天是你发脾气,今天满身怒火的还是你,你到底怎么了?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说?”
  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在传他和李芸晓的事情,他本就因为李芸晓的回来而烦心,昨日是他没控制好情绪,可是今天于曦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更让他火大。
  “你不知道?”言沉蹙着眉,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反问给问住,于曦咬了咬牙,心里纠结又难受,面上还在撑着,“我知道什么?或者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呵……”言沉冷笑出声,面色恢复了平常的淡漠,不再看她,电梯抵达一层,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于曦慢一步走出来,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蓦的一阵酸涩席了上来,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恼了他,只觉得他生气生的莫名其妙。
  明明在电梯上李芸晓问起她们两人的关系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屑回答的模样,怎么再见面时他就表现出一副自己欠了他什么的样子呢……
  将要交接的文件给了等着的人,她径自走出言氏的大门,迎面看见李芸晓正和几个女同事站在门口微笑着闲聊,刚想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李芸晓已经看见了她。
  “于曦!”她出声叫住了自己。
  于曦不得不停下,面色如常的和她打招呼,“李秘书。”
  “我才知道你叫于曦,下班了要去哪里?找男朋友吗?”李芸晓大方的调侃她,姿态从容,于曦却总觉得她这幅爽朗的外表下有些别的东西,莫名的让她不舒服。
  本不是那么热络,于曦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李秘书说笑了,我没有男朋友。”
  “你这么漂亮,竟然还没有男朋友,看来是你自己眼光太高了,也不知道哪个男人会这么好运,能入了你的眼。”
  李芸晓这番话说的落落大方,于曦却听的心头一跳,旁边几个女人也都神色各异的盯着她,目光里尽是讥讽嘲笑。
  有车子从众人身后驶来,于曦回头一看,是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路虎,言沉最常开的车,李芸晓已经笑着和一旁的人说拜拜,径自走到黑色路虎的副驾驶旁,一边自然的打开车门,一边看向于曦,“你去哪里?要不要带你一程?”
  明显的女主人姿态,于曦眸光闪了闪,看向驾驶席上,车窗玻璃并没有降下来,她看不见里面的言沉,更看不到他的神情,微微垂下眼帘,她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说完,转身先一步离开。
  李芸晓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弯身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仍不见车子动,侧头看过去,只见言沉英气的剑眉深锁,视线盯着前方的某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于曦的身影就在前方,李芸晓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阴鸷,被她很好的掩饰住,随即又微笑着伸手晃了晃言沉的手臂,“发什么呆,走了,言大总裁。”
  回过神来,言沉扫了一眼手臂上那只柔弱无骨的白皙手背,不动声色的挪动手臂,将那只手甩掉,随即面色如常的踩下油门。
  车子加速着超过了走在前方的于曦,于曦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从驾驶席的后视镜中看去,竟有种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般的感觉,言沉的眼神暗了暗,直到那抹身影变成了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后,才彻底收回了视线。
  于曦故意在路上耗费了些时间,到达于家楼底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已经入秋有些日子,白天渐渐缩短,黑夜被无声无息的拉长,夏日里还日暮西沉天空发亮的时候,此刻已经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透出一股烟火气。
  抬头看向于家那一层亮起的灯,于曦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对她来说变得如此陌生,从之前的爱,到之后的爱恨交织,再到后来的唯一剩下的恨。
  而现在,经过了许多人许多事的磨砺,再回到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的时候,她的心情又变了许多,变得更加复杂。
  来开门的人是江淮,于曦猜到了他也会在家,只不过没想到迎面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一些日子没见,他剪了头发,更显得精神利落,依旧是俊朗的少年郎,只不过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如今却染上了尘埃。
  “你不该来的。”深深的看着于曦,江淮走出一步,将门轻轻掩上,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于庆辉会打电话叫她回来,说得好听是庆祝辉耀的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可谁不知道辉耀会走入困境都是因为于曦,她当然知道今天这顿饭没那么简单,于庆辉肯定要借此好好挖苦嘲讽她一番,不过这些对于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
  “这世上不该的事情太多了,该不该来我也都已经来了,你总不会不让我进去吧。”她知道江淮是在担心她,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的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