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看我这个熊样,也不忍心继续刺激我了,叫我回去自己想想。
“你记得你现在的身份,”临走前德叔提醒我,“你不仅仅只是林蒹,你身上还有别的担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明白。
我其实根本不明白,不过庞晙他就是我的死穴。
感冒依然没好,回去的路上我就顺路去买了个药,一开门跟小陈撞了个正着。
我有点意外的问他是生病了?
小陈撇撇嘴说他才没病,又是文轩指挥他干活跑腿。
“你跑啥啊?他病了?”
小陈呸呸了两口,说轩哥没病,给文董事长找药。
这我就乐了,文家好赖那么大的产业在那儿,给董事长找个药能到满大街挨个药店问的程度?
“现在就这样啊,”小陈不高兴的说,“我劝过轩哥了,那个大夫就是帮着文扬耍咱们呢。可是咱们也没办法,人家就说要这个药,但是国外厂家都停产了,咱们内地也基本快要完全脱销了。”
我皱了皱眉,说换个大夫不就得了。小陈则嚷嚷着已经换了无数个大夫了,文扬现在占着上风,大不了来了一个收买一个,文轩根本没有什么足够的反抗力度。
“再说董事会,我也不必多说……就算是咱们有证据说文扬买人,人家也未必听咱们的是吧?”
这个话我没法接,因为现在的形势,明面上我还是得无条件的支持文扬。
小陈看我没话了,赶紧追了一句:“别,姐,不是……你别误会,我没有点你的意思,你别为难!咱俩交情归交情,你也得工作生活的,没事没事,当老弟胡说八道……”
我看着小陈开着前几年买的车子离开,文轩混得不好,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虽然表面光鲜,其实背地里也是深陷暗流。
但是这种蛰伏,最近已经快要有破土的迹象了。
对文轩来说,自己可能有个不大疼爱自己的父亲,但是总归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至亲了吧?
这件事我想给他放放水。
我买了药,然后驱车回蒹葭。文扬做这些手脚怎么也会留下痕迹,我知道之前美国那个死皮赖脸的大夫是肯定收了钱了,但是证据还是抓不到。
我和颜沁在大局上是基本已经完全接管了文扬手下九成的事情,我打给颜沁询问,颜沁也不知道消息,我就只能安排小晗开始查这个事情是文扬这边谁去直接跟大夫接触的。
晚上来了消息,说是文扬身边随便找的人,并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那就容易多了,我就直接让人给他带了话,说是文扬的意思,叫他告诉大夫别再为难文轩那边,好好治疗患者。
那人颠颠的把话带到了位,回过头就被我这边的人悄悄带走了,然后彻底消失。
文扬这边再问起来,也只是那人被文轩买通了,随后畏罪潜逃了而已。
本来这种事情我这三年里就没少干,怎么说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但是偏偏这回就翻了车。
大概就这么过了一星期,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庞晙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不准备给他见一面吗?
我谨记着德叔嘱咐我的话,冷冷的回答他我很忙,有事快说。
可是接下来庞晙张口就报了那人的信息。
“庞老板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依然很淡定,因为对方有很大可能是在诈我。
“想行个举手之劳而已,无意间找到你们那边的人,准备送到文总面前去。”
他这是在逼我,我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跟文扬冷战,现在抬杠可对自己无利。
“时间地点。”
我只能先妥协一步。
虽然感觉这厮大晚上叫我去他家里没有好事,但是我明知是贼船却也还是得上。
我进门的时候无意瞥见了一旁鞋柜上几双颜色艳丽的高跟鞋,看来苏菀也住这里,不过今晚似乎不在家。
装修倒还是庞晙喜欢的风格,他却不是我喜欢的庞晙。
“说吧。”我自顾自的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庞晙抱着个笔记本在一边忙着,半晌才开口,问我就不怕他再给我下药?
“我怕什么,”我淡淡的说,“要不你药死我试试?”
庞晙听完把电脑一合,丢在一边,坐直了问我:“那你的意思是给你下药做点别的事情你都无所谓咯?林蒹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婊子啊,直接说你能卖就得了。”
这话听得我直接攥紧了拳头,我记得上次敢这么当着我面说这话的人的确已经不在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努力维持着镇定。
“我说的很清楚了啊,”庞晙倚在沙发上看着我,“把人送到文扬面前,你有什么听不懂的?”
我当场甩脸子说那就送吧,随便你。
“你就不问问我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直接拿起了包要走人,说我没兴趣。
“没兴趣你会来?”庞晙一把把我拽到他的身边,“就为了见我一面,然后让我嘲讽一顿来平衡你心里的愧疚感,是吗?”
我挣扎了一下,冷冷的告诉他:“我对你没有什么愧疚的,倒是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话音一落的瞬间,他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几乎要捏断我的手腕。
“林蒹,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原谅。”
我也很愤怒,彻底挣脱开他的掌控,问他那我到底哪点不可原谅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不想让人见到文扬吗?”庞晙绕开了我的问题,“你留下来,今晚留下来陪我,正好苏菀不在,免得你俩吵得我头疼。反正把我陪高兴了,人随便你处理。”
我严重怀疑庞晙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这种无耻的话他也能说出来。
庞晙见我眼神错愕的看着他,反问我他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轩扬持有的股份、蒹葭现在的规模、你的地位……不都是靠着你这几年一路卖上来的吗?都快让人玩烂了的货色,我没嫌你脏就已经很抬举你了吧。”
突然觉得自己好恨他啊。
为了追求他的名利,背弃什么狗屁的誓言,把我独自一个人丢在艰难的绝境里,踩着别人的尸体苟活了三年。三年后回过头就是给我一巴掌,嘲讽我是个卖身上位的婊子。
为什么会是这种人?
是他没错,我现在很理智,理智到打心眼里对这个男人失望和鄙夷。
德叔说,这是同一个人,只是我没有认识全面。
我缓缓抬起手臂,一巴掌落在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我真好奇他那张脸会不会溶解掉,后面到底藏了多少张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庞晙没有如期的暴怒,他依然保持着得意的神情,稍微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那侧脸,声音低沉的问我:“宿德云就没教过你吗?给脸不要脸可是不好的,这一巴掌我就当你少教。你最好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的行为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努力三年的事情,现在大厦倾颓的节骨眼上,我的确不应该多生事端。何况最近我对文扬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尖锐,要是这件事再拎出来,而且是被庞晙这边添油加醋的拎出来,对我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
可我又怎么能忍下这种侮辱!
我对自己的行为的确是要负责任的,可是我该怎么办。
从凌厉到无奈,我的气场就这样暴跌了下来,然后把脸背到了一边,我自己也不想自己这样狼狈。
庞晙突然凑上来压住了我的唇,我本能的推了他一下,但是却被他摁住了。
我脑子里本来还勉强维持镇定的思绪在被他压住的一瞬间炸掉了,我应该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不用这样的,我应该果断的拒绝他。
可是我还有什么办法,我对他这边现在根本一无所知,短时间里也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捅到文扬那边去。
我还能怎么办!
混乱的思绪再回过神时,肩膀已经裸露了大半,他揽着我的腰把我抱起,搭在肩膀上带到了卧室的床上。
我有点慌乱的叫他别这样,但是很快就被他疯狂的撕扯给堵了回去。
实际上我是有推开他脱身的机会的,可我还是失败了一次,当然不排除我自己故意的成分。
“你平时不也这样吗?”庞晙的话随着颤动的空气拍在我的耳侧,“为了钱脸都可以不要了,跟谁不都一样。”
我从乱成一团的思绪里终于整理出了一句反驳他的话,但却被淹没在摇晃下坠的悸动里。
他就是想这么折磨我。
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又爱又恨?应该是这样的。
等他终于满足的离开床榻去浴室冲澡的时候,我卷过被子,盖住自己还有些不规律的气喘,然后安慰自己结束了。
在他回来之前我睡着了,没出息的我睡死得跟猪差不多,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只是夜里莫名其妙的醒来过一次。
我迷糊的转过身,看见庞晙背对着我睡在床榻另一侧,心里突然有点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