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找死!”
  我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又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我们靠近平台的边缘,江水像那次我坠江一样的浑浊,我贪婪的听着身后的阴风怒号。
  热泪放肆的滚落,我死死的抓住了文扬拿着枪的手腕,朝着文轩大喊:“轩!以后的路自己走下去吧!”
  我想,这应该是我此生的最后一句话了。
  我喊得声嘶力竭,然后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努力的笑着。
  背对着这个让我眷恋的世界,扯着文扬一块从平台边缘跳了下去……
  坠落时耳畔呼啸的风声就当做是唱给我和孩子的哀歌吧,我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抓着文扬的手,迎接阴沉无光的水底。
  落水之后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脑袋一阵眩晕,应该是炸弹爆炸引起的。
  罢了,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是谁?我是林蒹啊,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商贩,到蒹葭的老板,经历过生死爱恨,我有精彩的一生。
  我还记得庞晙亲手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年,那个五月,阳光下笑得明媚的男子。
  但这些美丽的假象,请在我沉入水后便统统都忘了吧……
  拜托。
  ……
  我很讨厌消毒水的味道,现在它们却黏黏糊糊的往我的鼻孔里钻,让我没法继续安睡。
  我睁开眼,白到让我恶心的天花板,冰凉的液体一点一点的往我的血液里渗透着。
  我是谁来着?
  我想翻个身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但是浑身缠满了绷带,动弹不得。
  还有什么来着?
  我吃力的伸出自己的手,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手指,是不是少了什么。
  身边的椅子上安睡着一名面目清秀的男子,剑眉间透着缕缕阴柔,像是从我逃课时看过的漫画书里英气逼人的男主。
  他又是……
  哦,我想起来了。
  “轩。”
  我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文轩从浅眠中醒来,亦如冬日山涧猛地撒下了一抹斜阳。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我未婚夫何时生得这般帅气了?
  “轩!”我懊恼的跟他晃了晃光秃秃的手指,“我的戒指呢?你求婚时送我的戒指呢?”
  文轩似乎比我还惊讶,问我说什么呢。
  “戒指啊!你求婚时亲手给我戴上的!你忘了,五月份的时候你跟我求的婚……”
  我不满的看着他,文轩是混蛋是要悔婚赖账吗?
  我是谁?我是林蒹啊,我是蒹葭的女老板,同时也是轩扬的股东。
  文轩是我的未婚夫,一个被做生意耽误的厨子,没事儿就爱领着我吃吃吃。
  “林蒹你……”
  他怎么叫我的名字呢?他习惯叫我媳妇的啊……
  再说文轩那个神情跟见了外星人一样,我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心里一惊,难道是我毁容了?
  慌里慌张的要镜子,结果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并没什么异常。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我试探着问。
  “没,”文轩立刻恢复了温和,“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我想了半天,死活也想不起来,跟他说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这话问的我莫名其妙的,不过我的确觉得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许是这段时间我累大了吧?
  文轩始终有点不自然,但还是让我乖乖等他,他去给我找大夫看看情况。
  大夫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然后就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文轩又领了德叔进来,问我认得这个是谁吗?
  “我叔儿啊,咋了?”
  文轩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反反复复的跟我确认一些事情,甚至有很多我没印象的事儿。
  到了晚上的时候,文轩瘫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复杂的跟我解释是他最近忙多了,神志不清了。
  我撇撇嘴,我未婚夫累成这样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撒个娇吧。
  我要他抱抱我,我的记忆里我经常这样跟他黏糊在一块,但是今天文轩却一脸惊喜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把我扶起来往怀里拢了拢。
  “你终于知道心疼我了?”我白了他一眼,“我之前叫你温柔点,你每次都差点把我勒成骨折。”
  “谁让你是病人啊。”
  文轩嘴角微挑,眼神里满满都是宠溺。
  我就又有点迷茫,我未婚夫什么时候这么撩人了?
  我在医院赖了半个月,文轩差点把办公室都搬到病房来了。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我有点小心疼,就偷偷的抽了一份来看。
  轩扬要向海外迁移?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文轩面对我的询问,温和的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说我怎么什么都忘了,当初是我提的意见啊。
  我提的?我只知道我好像是忘了什么,不过既然是忘了的,那应该不是重要的事吧。
  “轩,我想回家。”
  住院满一个月了,我就耍起赖皮来,文轩磨不过我,答应一周之内带我离开这里。
  文轩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我便巴巴的等了五天,文轩直接带着我出国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文轩的脸,始终有种距离感。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文轩一直让我待在这里,他自己倒是不辞辛苦的两国来回飞。我想要插手国内的事儿帮帮他,但是都被文轩给挡住了。
  若我再强调,他就会捏着我的脸说:“你要管就是觉得你男人连那点事儿都做不好?”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钻我说话的空子了。
  我只能作罢,但是我很想蒹葭的那些朋友,出了国便与她们基本斩断了联系。
  文轩看我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便安排让我去出席一个商会,地点是一个海岛度假区,顺便帮他跑个合同。
  对方姓武,本来就是个挖煤的,后来包了座山,煤没挖出来,地皮的价格倒是翻了好几番。
  临走前文轩跟我交代:“我想着那块地皮放在国内就是转手卖掉,咱们也是赚,不过最好还是盘下来建生产厂。那人的口碑不大好,我也不大愿意让你去,若能谈最好,但敢冒犯你的话就不必客气了,国内有宿家,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听话的点点头,便带上小陈出发了。
  关于那次弄得我浑身是伤的意外,文轩说我是遭人绑架了,回来时全是刀伤和枪伤,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
  所以从那以后无论我在哪,身边都满满的一堆保安。我抗议过无数次了,文轩都巧妙的给我堵了回来。
  我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疤痕,问小陈我这种连车都不会开的,以前有那么爱惹事吗?被仇家伤成这样?
  “这……”小陈回答的有点不自然,“这仇家咋想的,咱们咋知道呢,是吧……”
  我不满的看着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保安,噫了一声。虽说我连刀都拿不稳,防身术就更不会了,但是安保也不用这么过分吧。
  真是不愉快的出差。
  什么商会就更无聊了,来宾里依稀能见到几个国人面孔的,可也没我认识的。
  我正四处寻找那个武老板的去向想去搭个话,好不容易挤出去了,后面就又是一阵骚乱,好像是有个先生打碎了酒杯。
  这就把人跟丢了,只能约私下面谈了。
  我懊恼极了,偷偷的甩掉了所有保安从会场溜了出去。
  这里的名气倒不是吹的,夜幕下的海岸线真是美得让人心醉,我正欢喜的在沙滩上撒欢呢,会场入口一阵骚乱。
  小陈正领着一群人来找我了,我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身后的海滩,难得出来就要抓我回去?我就任性了一回,颠颠的跑到人家车子后面躲了起来。
  “林蒹……”
  我吓得直哆嗦,想着这就被抓包了?一回头却看见并不认识的一个男子站在我身后唤我。
  我想我并不认识他,但是应该是见过他。因为我觉得他极熟悉,可能是在国内的时候某个场合与他聊过天吧?
  “您好。”
  我立刻礼貌的伸出手,想跟他握手打个招呼。
  他盯着我的手看了几秒,我正想着难道是我手上枪伤过后的疤痕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一步凑到我的面前,直接把我抱在了怀里,那力道差不多要把我的肋骨给勒断了。
  我当时就懵了?这是哪国的礼节?
  “媳妇……”
  他在发抖,似乎很害怕。我慌张的推开了他,却看见他满脸的泪痕。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自己一个人活着……”
  我想他是认错人了,跟他解释我并不认识他。
  这话脱口后,他便疯了一样抓住我的肩膀跟我说他是庞晙啊。
  庞晙……
  是谁啊?
  我茫然的看着他,再次跟他说我不认识他。
  “你真的把我忘了,还是在气我?”
  我哭笑不得的跟他说,我是真真的不认识他啊!
  “这是哪来的?”他便又开始研究我的戒指。
  那次戒指不见了之后,文轩便又送了一个给我,我平日里宝贝的很。而他竟然公然抓着我的手来看,被我十分不满的甩开了。
  “庞先生,”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是真不认识您,这个戒指是我未婚夫送的,您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刚一转身,他便又拦住了我,问我:“你未婚夫是文轩?轩扬的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