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的火一直都很旺盛,许实在之前的主人走的着急,所以这些东西剩下的真的有太多,药碗在火堆上冒着烟,时不时的会漫出来一些。
  架子上的两只兔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也渐渐变得干了一些,许久之后,有油滴了出来,之后滴在火堆上,香味四处蔓延,油滴落的地方,火也变得特别的旺盛。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似乎真的好了不少。
  可是,美好的东西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片刻之后,宫冥咳嗽一声,嘴角便溢出黑色的液体来。
  原本中毒之后便是禁止使用内力的,这样只会加深自己的毒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千梨刚刚那个样子,便不忍心让她继续吃那种没有营养的馒头。
  心中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来不及多想便直接就跑出去了。
  现在,气息不稳,毒性已经开始蔓延,哪怕他刚刚已经快速调整,终究还是慢了一些。
  千梨被他这个样子吓得不轻。
  “主子?”
  “我需要你帮忙。”
  不得不说这人也真的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刚刚还一脸拽得不曾样子的说着本王呢,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换成了我。
  “好,您说。”
  “后背的伤口,刚刚那个药,嚼碎了之后涂在后背。”
  他说话已经很吃力了,额头上不但冒出来的汗珠也在时刻提醒着千梨他的状况很严重。
  于是,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她三两下就扒掉了宫冥的衣袍。
  她微微蹙眉,发现自己这一晚的,就顾着扒衣服和穿衣服,都没做别的了。
  然而眼下情况紧急,倒也顾不得多想其他什么。
  宫冥背上有很多纵横交错的疤痕,鞭子打的,刀伤,箭伤,总之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跟前世自己上战场大战的也不相上下了。
  可是……
  “很奇怪是么?”
  伤口上涂了药,疼得宫冥精神都好了不少,不必看,光这么感受着便也能够知道千梨此刻再想些什么。
  “是。”
  千梨点头,将衣服帮他拉好之后扶着他靠在身后,紧接着,又将熬好的药给宫冥喂下,这才开口解释。
  “我以为皇子的生活都很光鲜。”这话是真的,就算皇子之间,后宫嫔妃之间也藏着很多的尔虞我诈,但是……
  宫夜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活得光鲜亮丽。
  说这话的时候,千梨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伸手,时不时的翻动着兔子,眼看着兔子被渐渐烤的焦黄焦黄的,心中吃的那股欲望却并不如想要知道宫冥曾经到底都经历了一些怎样的生活那么炙热。
  “那是别人家的皇子、”
  “嗯?”
  宫冥的话实在让人很是费解,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似乎又并不是那么的让人觉得费解了。
  后宫佳丽三千。本身就没有几个能够是一母同胞,所以宫冥这么说,倒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光鲜亮丽,都是有身份的女人生的皇子,譬如皇后,又或者是四个皇贵妃的孩子,除去他们,其他那些美人啊,才人啊,昭仪啊什么生的孩子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当然,跟她们比起来,更不值得一提的,便是像我这种身份的人了、”
  “哦,不,或者可以说,在他们的眼中,像我这样的,顶多能够称之为杂草,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辛苦。”
  宫冥微微扯唇,绽放出一抹十分苦涩的笑容,但并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苦涩,是知道事实而自己无力改变之后的那种无奈。
  但是如果千梨一早就知道宫冥跟她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早有预谋的话,她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心生怜惜、
  可是,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如果。
  他说,“所以不是苦,是能够活下来就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了。”
  “我从出生就没有娘亲,据说因为爬了父皇的龙床,所以生下我之后就被直接处死了,做这个事情的,是皇后娘娘,但是罪魁祸首是父皇,若不是他的纵容,我或许还能见到娘亲一面也不一定。”
  “那您……”
  “起初,我被过继给了当时一个还算是比较受宠但是并没有孩子的昭仪养大,所以其实我还算是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可是三年之后,那位我最亲爱的昭仪娘娘有了身孕,之后又因为意外或者是算计小产了,她的情绪几度失控,而我,也终于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没有了孩子,也失去了父皇的宠爱之后,她开始对我十分……”
  “怎么说呢,应该是暴躁。”
  “起初只是骂,之后是打,被父皇发现之后不能明着来,于是……就用针刺,那样,我会很疼,但是不会死,也不会留下疤痕。”
  “再后来……她疯了,昭仪殿成了没人光顾的地方,嬷嬷太监宫女也都各自找了下家,所以那个地方,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吃着人家丢掉的东西,穿着连太监宫女都不穿的衣服,在皇宫那样金碧辉煌的地方,活得像个乞丐。”
  “被打,被捉弄,无数次差点死掉,无数次替人背黑锅,我居然也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了下来。”
  “后来,父皇驾崩,新皇登基,慕容烟的随手一笔,我终于从一个连饭都没得吃的小乞丐变成了皇子,我有身份了,也长大了,宫夜刚刚登基,需要做些事情来表明他的博爱,于是大手一挥,我终于可以离开皇宫。”
  千梨说不上来自己此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其他的什么。
  很奇怪,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可怜的人、
  只是大家似乎都善于伪装。只是大家似乎都喜欢让大家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从而别人便都以为对方过得很好,而实际上,若是真的要比较起来,谁也不见得就真的比谁好多少、
  “都过去了。”
  千梨突然开口、
  对啊,都过去了,“苦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只要还能熬过现在的过渡期,那么,终有一天,凤凰涅磐,指不定别人还要为主子您提鞋子呢。”
  宫冥眯眼,“你说的没错。”
  随即。便没有发表其他的意见,喝了药休息了一阵子之后,他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起身,亲自将兔子取了下来。
  “不过不吃饱的话哪有力气做抗争,说不定连走路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他掰下一只兔腿递给千梨,千梨并未扭捏直接就接过吃了起来。
  宫冥也是。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便各自休息。
  那些药真的还是不错的,两人都没有再发生什么状况了,次日一早,几乎差不多同时醒过来的两人看着外边已经放晴的天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就踏上了路途。
  三个时辰之后,他们找到了暗卫。服用解毒丸之后宫冥又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暗卫蹙眉,并未多说什么,二话不说的将宫冥放到马车上吩咐千梨照顾好宫冥之后就驾车离开。
  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之前宫冥信誓旦旦说过不会再带着千梨出现的郊外的院子里边。
  原来郊区的管家是个医术十分了得的人,千梨和宫冥到的时候看着都快不行了的样子,在他的医治下,几天便恢复了正常、
  刘妈一直照顾千梨,毕竟都是女人,各方面也都方便一些,她的夫君一直照顾着宫冥。
  她的伤势显然要比宫冥轻很多的,所以醒过来的时间也比宫冥要早。
  刘妈看着千梨依旧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千梨不说,她终究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