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少年吃穿用度都制备妥当,天已经将近暮色。
  苏流安在少年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叫叶宣,是胡灵族一世家贵族家的娈童,原本的家是书香门第,父亲死后被叔伯们陷害,沦落至此。
  眼下他走投无路,苏流安救下他,总是不能放任他在外流浪,何况是挂着她徒弟的名义。
  当然,她可不会承认是自己心软。
  他原本所在的那世家,实力并不是很大,胡灵族贵族众多,等级森严,那家在其中顶多是三流之下的存在,和一流世家董家有亲,才敢横行霸道。
  叶家的灭亡,多半也和他们有关。
  一夜无眠,清晨第一缕阳光起,叶宣就起了身。自己洗刷穿衣,动作不是很熟练,衣服也很久没有穿这么暖和了。
  衣着褴褛对过去的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是那个变态逼他就范的手段之一,就算是寒冬腊月,他的被子也是潮的,常常半夜被冻醒,或者破烂的衣服取暖,辗转难眠。
  不过,他也是硬骨头,进那家的门三年,硬是没有低过头。
  “要报仇吗?”
  “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想要怎么活着,我不干预,如果想苟活,我给你黄金百两,想成为人上人,就要吃苦,你这个小身子骨怕是不会好受。”
  他耳边响起苏流安昨夜说的话,打开窗,神深吸一口气,在房间扎马步。
  父亲在的时候,曾请人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招数,这么久不做,简单的马步也有些吃力,不一会儿就双腿酸痛,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
  门忽然被打开,苏流安笑眯眯的靠在门框上,目光停留在他打颤的大腿:
  “大早上起来倒是很勤奋,只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很久。”叶宣咬牙回答,看她眼神还有点防备。
  房间里的属于女人的气味到现在还没有散,他可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有可能也是一个衣冠禽兽。
  “我拭目以待,不过现在没心情陪你玩,赶紧把早饭吃了,陪我去找样东西。”
  她说完就一个人下楼,把人晾在房间里。
  等叶宣把身上一层汗洗干净,换一身衣服下去的时候,她早餐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他勉强吃两口果腹,但也没有什么怨言。
  有早饭吃已经很好了,在那个大宅子里,他喝杯热水都是奢侈。
  “我要出城去采药,山里没准有野兽,你看要不要和我一起?”
  她停顿一下,道: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我会在客栈这里交足钱,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过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次出去是漫无目的的找,什么时候找到她心里没数,风险也是未知的。
  “我去。”
  他不能留下来,万一真的被那些人找到了,又该回归原来的生活。
  “好。”苏流安点头,转身上楼拿行李。
  她一早就打好了包袱,和客栈的伙计交代几句,让青玥不至于回来找不到人而心急,带着叶宣出发了。
  客栈门口,风东朗等人恰巧从外边回来,几个人擦肩而过,就这样错过了。
  “乖孙儿,爷爷带你去逛逛。”
  苏流安扯出一嗓子沙哑的声音,叶宣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正想问她抽什么风,腰间忽然狠狠一疼。
  他疼得眼眶都湿了,只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闭上了自己的嘴。
  清雨比其他几个人敏感些,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苏流安的背影,就走开了。
  那老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那种感觉在小姐身上也有过,但他怎么可能是小小姐。
  老人从衣袖外面漏出来的手是枯树皮一样的褶皱,直接暴露出了他的年龄,再精湛的易容术也不可能精细到全身。
  那两个人又是祖孙,小小姐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平白变出来个这么大的孙子。
  他不可能想到,这“乖孙”是被他家小小姐胁迫的。
  等出了客栈,苏流安带叶宣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
  她在他脸上涂了个易容妆。原本清秀的少年,片刻的功夫就成了一个敦厚的样子。
  至于她自己,换上了一身老农民的衣服,就这样拉着叶宣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不出意外的,叶宣人已经在城门口的通缉名单上,定的是逃奴罪。那画像只有四五分的相似,和他现在的样子对比,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城外艳阳高照,天气刚好的暖和,两个人骑着从农夫那里买来的毛驴,晃晃悠悠的走在官道上。
  “老头子,你为什么那么怕那几个人,难不成你拐了人家的内人?”
  叶宣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流安,越看越觉得这事儿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乱叫什么老头子,叫我师父。”
  苏流安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用手狠狠的拍在他头上,“你师父我看着像那样的人吗?”
  后者捂着头看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别瞎猜,为师才不是那种人。”
  她再一次狠狠的反省自己,真的真的不应该有同情心,昨天就不应该救这个熊孩子,他简直就是生来克她的。
  就人的时候明明画风挺正常一孩子,现在怎么就思想这么歪呢。
  “那难道是你欠了他们钱,然后跑路了?”叶宣又猜道。
  “不是。”
  叶宣还想说什么,就被苏流安打断了,“收起你无聊的猜想,没一个是对的。”
  “那个带头的男人,据说是我父亲,他旁边的那四个,两个是侍卫,两个是我兄弟。”
  她回忆自己最初穿越的时候,当时还以为那几个是组织的人,总想着怎么弄死他们,不过那个便宜爹的功夫好,她一直没得逞。
  而她这一番话,成功让叶宣把她当成了疯子。
  一个老头子,居然说一个最多四十岁的男人是自己父亲,这个画面简直不要太鬼畜。
  “等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你就明白了。”
  苏流安没打算给他解释清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