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暴雨冲刷着百里府,使府内低沉抑郁显得格外压抑。
这些日子,仆人们每天活在警戒状态之中,即是由于百里旭的毒一天天的严重,也是为了防范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趁机潜入府中做些什么事情。
府中一处院落里,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在房内踱来踱去,焦急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男人一身灰色的袍袖,没有华丽的花纹。头发有些蓬乱,面色枯黄,更是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唠叨着:“真是的,怎么接连遇到这种天气,贤侄他们可怎么回来呀。”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这可如何是好?”
“百里兄啊,你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让这些坏事都落在你的头上。”
不远处的床上,中毒多日的百里旭难得清醒一会儿,看着着急的老友,心中百感交集。
这活了大半辈子,如今中了毒,却只有这么一个真正关心他的挚友,余下的大都是些墙头草。
“展兄,栎儿会平安回来的。”
多日不曾开口说话,这一开口,嗓子如同吞食了沙子般干涩。
这毒十分厉害,那日他刚察觉到毒素入体,不过一息的时间便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如今他缠绵病榻,整日脸色发青,一天十有八九都处于昏睡中,以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好在他有这么一位挚友,懂些医术,用了些法子为他吊着一口气,才没让这毒直接要他的命。
“你这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少说几句养养精神。”
展月一边抱怨,一边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百里旭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口,顿时,浓郁茶香弥漫了整个口腔,他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日子没有这么好好的喝茶了,多日吃的那些白粥稀饭,喝的清水竹茶,着实太清淡了,他一个江湖上的粗人,怎么可能会习惯?
百里旭又喝了几口,将茶盏递了过去,“要是我真出了什么岔子,栎儿当了家主,你可别忘了要帮衬着。”
他这么一说,展月脸色瞬间就不好了,结果茶盏便在桌上狠狠的一拍,茶盏应声碎成粉末。
“说什么呢老家伙,还不给我躺好,我都还没吃呢,你安排什么后事啊。”
他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却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和悲伤。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叶味,而后有些恼怒的抓了抓头发。
“该死,怎么给你拿错水了。”
这么浓的茶原本是留给他提神的,百里旭的应当是由竹叶和晨露煮成的茶水,他一不留神,竟然倒错了。
他说怎么这个老家伙原本喝茶水就像喝毒药一样苦着脸,这会儿却喝的那么惬意。
正在他懊恼之时,门外走进来一位仆人。
“展神医,少爷,少爷他们回来了。”
仆人全身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好,我这就去。”
说着,展月转身想要往外走去,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展兄,记住我的话。”百里旭声音有些虚弱,想来是又快要昏迷了。
展月一顿身子,转身看到百里旭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紧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老家伙,你闭嘴,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怕耽误了时间,他直接运起了轻功。
百里府的屋檐下,是日夜兼程冒着大雨赶回来的百里栎等人。
这些时日他们马不停蹄的赶路,不分昼夜,衣裳淋湿也顾不得烘干,马匹在天赎客站的分站里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还累死了两匹。
期间他们几乎没有合过眼,李婉儿这么个千金大小姐也熬了过来,百川也只是有些感冒。
几人还没有安顿好,就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雨中冲了出来,直直扑向百里栎。
“贤侄,你可算回来了。”
展月飞身上来,要给他一个熊抱,被百里栎躲开了,正要撞上他身后的李婉儿,就被九酒一把挡住。
“展前辈,我父亲他怎么样了?”百里栎关切的问道。
“你给他暂时没事,倒是你将苏苏找回来没有?”
“展老头,我在这儿呢。”
一旁的苏流安开口说道,他这么大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竟然还看不见,这老头老花眼了吧。
展月闻声看去,转而就要给她一个抱抱,又被人挡住了,这一次是百川。
“糟老头,不准靠近我娘子。”
只见百川展开双臂,站在苏流安的身前,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将人护在身后。
展月一看乐了,“呦,苏苏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说什么呢?老头你正经点儿,快带我去找父亲。”
苏流安有些不悦的抿唇,瞪了他一眼。
这人是百里旭的好友,资深的药痴,她在百里家的一段时间,倒是和这个人聊得来。
他本身的家底殷实,对经商之道非常精通,却因为痴恋医药将家业交由别人打理,自己浪迹天涯。
苏流安本身就懂得不少药理,又会制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药,两人相互交流经验和处方,一来二去就成了忘年之交。
“哎,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展月一拍脑袋,对一旁候着的下人说道:“把少爷带下去好好照顾,苏苏跟我来。”
“我要和娘子一起。”百川抗议道。
“百川,要听话,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苏流安摸了摸他的头,将他向百里栎那边推了推,毕竟不是去玩,带这个孩子不方便。
然而,百川哪里是那么容易甩掉的,抬手就抱住她的腰,委屈的嘟嘟嘴。
“不,我就要跟着娘子,我会听话的。”
展月见此,开口提议道,“要不苏苏你就带着他吧。”
他已经再三确认过,那间屋子里面有毒,这孩子要是乖的话,带着也未尝不可。
“这……好吧。”
苏流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四五岁的孩子本来就是萌萌的,何况百川和商衍之长相相近,精致的不像话的他一对她撒娇,她就拒绝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