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顶各式各样的轿子,有四人抬的,有六人抬的,有八人抬的,从一大早便被陆续抬进了宫。
  参加大选的女子,被集中在一处偌大的院落中,等待用过了午膳,一一由太医院的太医和管事的嬷嬷查验。
  总有些人,打一开始就会成为众人的挤兑对象,比如出身商贾之家的苏嫣然。
  虽说苏家已经如日中天,但始终抵不过一个商字的卑贱,又是由于跪在天赎客栈才得来殊荣,更是成了众人的嘲笑对象。
  她才刚下课轿子,就听不远处有人在讨论她。
  “妹妹你瞧,那顶轿子真是低俗至极。”
  那是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姑娘,面容姣好,若只是站着,天下怕是有十分之一的男子会倾慕于她,但神色却显得傲然。
  她身旁站着一个蓝衣女子,看妆容应该也是哪家的小姐,衣着却不如之前那姑娘的华丽。
  “姐姐你有所不知,那女子与你我不同,出身低微,自然没有品味。”蓝衣女子符合道。
  苏嫣然听了,只觉得一阵羞耻,也正因如此,坚定了她要摆脱从前的那个家的决心。
  “小姐。”站在一旁的侍女有些担忧的叫道。
  “无事,咱们去那边凉亭歇息吧。”苏嫣然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说道。
  出身并非能选择的东西,如果可以,谁又不希望生于官宦世家呢?
  但苏嫣然此时只会忍气吞声,倒不是因为入了宫畏首畏尾,而是她知道这两个女子她目前还开罪不起。
  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是当今宰相的小女儿,蓝衣女子则是户部尚书的千金,都是宠坏了性子的小姐。
  她曾在街上见过她们,那时她们正在角落里,收拾一个不听话的奴隶,手段之狠毒,远远超出了她们的年龄。
  “嫣……”
  在她不远处,比她晚些进来的李婉儿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可刚喊出一个字,却又闭上了嘴。
  那一刹那,她差点忘记,两人已经不再是朋友,关系甚至还不如陌路之人。
  “小姐,怎么了?”一旁的侍女见她像是丢了魂的模样,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
  李婉儿有些自嘲的摇了摇,抬手正要理有些凌乱的发,却忽然感觉到了袖中的盒子。
  那是昨夜九酒交给她的,其中装着的虫子,便是她此行的关键。
  “玉屏,若是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失了名声,还会连累到家人,值得吗?”
  她看着侍女,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此事会危及到小姐的生命吗?”玉屏问。
  李婉儿一愣,而后微微摇了摇头,此行虽涉及欺君,过程又十分的痛苦,却是不会危及生命的。
  “那么,小姐,玉屏以为值得。”玉屏回答道。
  她是苏流安从天赎客栈调出来的招待,旨在保护李婉儿的安全,必要时为她疏导心理。
  “为何?”李婉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微皱眉头问道。
  “玉屏看得出来,您父亲和哥哥对您十分喜爱,若是您去追自己的幸福,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玉屏一顿,而后又语重心长的开口,“况且,相较于名声,女子一生的幸福更为重要。”
  听了她的话,李婉儿只觉着豁然开朗,又有些羞愧,方才那一瞬间,她决心竟然有些动摇了。
  一只手紧紧捏着那盒子,她沉思了片刻,吩咐道:
  “玉屏,你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这院落不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准备进宫。
  车架上刻着某种古老的文字,看起来神秘,却有些诡异,领队的士兵更是穿着纯黑色的铠甲,戴着面具。
  马车内,苏流安觉得起得有些早,不住的打着哈欠。
  做为夜间生活的人,白日里她都是睡到快正午,如今能起来床,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与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在她觉得困乏时,绝对不能招惹,否则会有不敢想象的后果。
  可某王爷偏偏想要触这个霉头,一点点靠近她,而后将人抱在了怀里。
  “娘子,别睡。”
  怀念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无比接近的面孔,一腔的怒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没了怒气,主要任务自然还是睡觉,只见苏流安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有闭上了眼。
  “到那边了叫我。”她小声嘟囔道。
  等怀里的人儿睡沉了,凌霖轻轻敲了下马车的车壁,车外便已走进了一个男人。
  “点香。”他压低了声音吩咐。
  进来的人,点好了香炉里面的东西,边自顾自的退下了。
  这是有心人细细的闻,就可以发现了,香炉里燃起的淡淡白烟,带着些许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一行人到了门前,把门的侍卫认清了来人,边齐齐的跪下,对队伍中间的马车行礼。
  “给繆王爷请安。”
  一队人马中,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与他人不同,只见他策马到侍卫身前,递过去两个玉牌子。
  “给,通行吧。”
  那接过牌子的人,看了一眼牌子,又看了这一队人马,将牌子递了回去。
  “不能让您过去,请王爷恕罪。”
  他说着,便觉着脊背有些发凉,却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地上,盯着地板间的缝隙数蚂蚁。
  “为何?”红衣男人冰冷的开口问他。
  那侍卫被问得虎躯一震,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强装镇定,低着头回答道:
  “回您的话,皇上有旨,非参加大选的小姐不得以马车入宫。”
  若非如此,又有谁愿意得罪大名鼎鼎的繆王爷?若是真有,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等我去禀告王爷。”
  好在红衣男人没有为难于他,而是飞身到马车旁,正要禀告,车帘就被掀开了。
  率先下来的,是皇宫内的人都不愿得罪的繆王爷。他刚一站稳脚,便抢在小厮前边,将马车的门帘掀开。
  “娘子,到了。”
  声音温柔且有磁性,慢慢殷勤的模样,一众皇宫的侍卫们都看呆了。
  从前,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