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家娘子还是一副苦瓜的小脸儿,商衍之觉得有些好笑,在这典狱之中扫视了一圈。
“娘子,你先给她看看吧。”
他的眼神在地上的人身上一掠而过,然后朗声开口,要转移话题。
这人毕竟是断了舌头的,这是长时间不给接回去,就永远也接不回去了,到时候对皇宫那边,自家娘子怕是不好交代。
苏流安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说完,她便蹲下身来,一手掐住苏嫣然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那张如玉般的小脸儿,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子,脸上灰扑扑的,却没有一块青紫。
口中血肉模糊的一团,嘴角有一些没沾血的白色粉末,那是这典狱特制的止血药粉,止血效果极强,沾上血肉却是奇臭无比。
她此时头发蓬松着,脸色苍白如纸,就是街角那些要饭的乞子,看上去也比她的情况要好上几分。
苏流安却是一点也不可怜她,相当初这身体的原主人活着时,被她折磨的可比这惨多了,也没见有人同情过,她也深知一个道理,同情敌人只会害了自己。
“呸呸,这要是再不接上舌头,怕是要做一辈子哑巴啦。”她幸灾乐祸的开口。
果不其然见那眼角又是一抽,隐约有要睁开的迹象,却又像是刻意隐忍一般,紧紧的闭着。
她看着话有效,又随即添了一把火,“这二皇子要配这世间绝世无双的美女,怕是不会娶一位哑巴做妃的。”
这说的倒也是实情,且不说二皇子为皇后所出,身份高贵异常,就是皇宫内身份最低微的皇子,也是不会娶一个哑巴做妃的。
就算那女子对登基为帝有帮助,也只会一顶小轿抬入府,做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妾,以免辱了皇家的名头。
所以,这苏嫣然若是真成了哑巴,就注定会成一个遭人唾弃,下半生孤苦无依的女子。
苏流安话刚一出口,原本昏迷的人就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布满血丝的铜铃般的眼狠狠的盯着她。
苏嫣然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却牵动了舌头的伤口,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和着血一起吐出来的,还有那断了的小半截舌头,正是大夫方才没有接上,忘记拿出才放在她嘴里的。
苏流安厌弃的放开她的下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怎么装不下去了?”
倒在地上的人恶狠狠的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脚束缚着也动不得,只一双眼盯着她不放开。
这小半天的时间,她虽说被换了一个牢房,却依旧有人看着她,强迫她如狗一般咬着骨头。
当真是应了苏流安的话,那些看管她的人,三餐给她送的,都是些带肉的骨头,肉也少得可怜。
她原本是不愿屈服,可半天下来饿极了,也就顾不得什么尊严,将那东西给吃了。
吃到一半时,她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察觉到自己的丑态,羞愤欲绝之下就自杀的念头。
苏嫣然觉着,这不长的一段日子已经快把她逼疯了,苏流安却觉得不够,还应该再添一把柴。
“既然醒了,那也就没我什么事了,走吧。”她淡淡的开口,转身拉过商衍之的手就要向外走。
她约摸跨出去三四步,身后的苏嫣然忽然醒过神,看着地下的那条断舌,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她不愿开口向那贱人祈求任何事情,只想把她狠狠的踩在脚下,可眼下那贱人让她求死不能,求生也只有她能保住她的舌头。
到底是求还是不求,这个问题在心中打了许多的转,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她拉不下那个脸。
可时间不等人,她左右权衡了一会儿,或者血的红牙一咬,对那典狱门口那快要消失的身影说话。
“秀哩邦仿窝。”求你帮帮我。
她呜呀呀的说了一句,可已经断了舌,说句话来只有嗓子里的气流声,听起来并不是十分的真切。
即便如此,苏流安还是听到了,足下的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容。
只见她突然一转身,把裙摆旋出了一个好看的弧,仿佛是活泼的精灵,又像是遗世的仙女,和趴在地上的苏嫣然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用悦耳的声音开口,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帮你,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有什么值得我帮呢?”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生生的,把苏嫣然给难住了。
她能有什么值得让她帮的地方呢,一直以来只想将她踩在脚下,对苏流安好一点这个念头都不曾想过。
看着苏嫣然露出意料之内的反应的,苏流安微微勾唇,扬起了一抹绝色的笑,语调却是冷冷的:“这事过后,见我有多远躲多远,最好一辈子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苏嫣然虽说掀不起什么风浪,却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总是惹得她心烦气躁。
如今这机会,她就是要给她一个彻底的教训,让她最好永远不要来招惹自己,安分的过一辈子。
苏嫣然没想到她的条件会这么简单,急忙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绑在身后的时候却是紧紧的握着。
“你最好能做得到,不然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
苏流安漫步到她身旁,蹲下身去慢条斯理的打开药箱,举起缝伤口的银针端详,而后冷冷的看着她。
那银针在典狱之中,昏暗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冷厉的光芒,阴森森的十分渗人。
苏嫣然眼中掠过极大的惶恐,自然又是忙不迭的点头,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什么也不能说。
且不说是断了舌头,就算这舌头没有断,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也是再不敢胡言半句。
苏流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手拿着银针,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冷声命令道,“别动。”
苏嫣然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静静地卧在地上,等待着苏流安的下一步行动。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银针一点点进入自己的口腔,一点点的穿透她的肉,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几次要疼昏过去,又靠着坚强的意志坚持过来。
她不能死,就算是忍辱负重也要活着,不是为了苏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
心气高傲如她,又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眼下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之后必定要卷土重来的。
她眼角似乎有泪滑落,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商衍之,有那么一丝的执着和伤感。
方才他说话并没有刻意伪装声音,她一瞬间就认出了他,心中却是万分的悲凉,即便是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个人也不曾正眼瞧过她,那么就怪不得她,有朝一日将他踩在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