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的人皆是一惊,向声源处看去,随即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偏殿外守候的侍卫,听到房内传来皇后娘娘的尖叫声,急忙闯进来一探究竟。
  齐宁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保养得当的手一抬,指向地上那只已经合上的白玉盒子。
  “这,这是些个什么东西?”
  她声音有些颤抖,脸色是惨白的,显然是惊魂未定,被方才那一幕吓得不轻。
  苏流安在侍卫戒备的眼神中,淡定的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回娘娘的话,这就是民女的解药。”她淡淡的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她也觉得十分无辜,这就是她之前尝试过的法子。
  没曾想,不过是些她药室饲养的蜘蛛,模样丑怪了些,竟然就把这作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吓成这副德性。
  齐宁好容易平息了打颤的身子,却不敢再将视线看向那盒子,稍微有些结巴的开口:
  “这,这些个牲畜,如何能解鼠瘟?”
  她原本以为,这解药会是什么药丸子,一时没有准备,才被吓成这副模样,如今倒也注意到自己失态了。
  不过,像蜘蛛这种毒,一向是被毒师视为宝贝,她却是从未听说过能拿来解鼠瘟。
  苏流安微微一笑,却是避而不答,“娘娘可信得过民女?”
  “自然,自然是信得过的。”齐宁回答她,却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不说这治病的方法是第一次见,就说这女子不是她的心腹,他就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个女子。
  但这些她是决不会说出口的,眼下有事要向人家求助,自然是怠慢不得,不然自家儿子丢了性命,她将来也就没了依靠。
  苏流安看到了她的心思,却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疏离而又恭敬的说道,“那么,还请娘娘出去片刻,民女这就为二皇子殿下医治。”
  倒不是医治的过程有什么秘密,而是她给人医病的时候,一向不喜有人打扰。
  况且,这些个人留着,若是在形式慌乱之时,除了帮倒忙,好像没什么用。
  “大胆,谁准你这么和皇后娘娘说话的。”一旁的侍女呵斥。
  这话刚说出口,就看到齐宁脸色一沉,转过身去看向那侍女,好像要将她去皮活剥了似的。
  只要这二皇子还病着,苏流安就会被她当神明供着,像活佛一样尊敬,生怕惹她一个不痛快,甩手不治了。
  到时候要她一个平民的脑袋是小,她损失了一名皇子是大,还会落得一个教管下人不严的名声。
  方才那领路的夫人从中看出了门道,急忙对那侍女呵斥,“这哪里有你说的份,还不快下去。”
  那侍女对众人行了礼,便急匆匆的跑下去了。
  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齐宁不能出手收拾的侍女,以免损伤她母仪天下的名声。不过,等这宫殿里只剩下宫内的人,那侍女的死活,就不得而知了。
  生怕苏流安摆脾气,齐宁急忙开口解释,“都是些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还请姑娘见谅。”
  她早些时候受过线人的密报,这女子脾气古怪的很,若是真惹她不高兴,怕是真砍了她脑袋,都不会听人话的。
  面具下苏流安得体一笑,淡着声音说道,“民女不怪娘娘。”
  这距离上一次招宫女已经一年,这还算是新来的,想要忽悠谁呢。
  不过,她就当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笑话,反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一笑也就过去了。
  “不知姑娘可需要什么帮手,本宫为你留下一人可好?”齐宁提议道。
  苏流安眼中划过一丝暗光,而后推辞道,“不必了,民女一个人就可以了。”
  这说是要给她帮手,说白了就是防止她对二皇子不利,派人前来监视罢了。
  况且,她可是将这皇后的亲弟弟得罪了两次,当众落了的皇后娘家的面子,这皇后岂会善罢甘休,怕不是刚给二皇子医治好,就会被人在背后捅一刀吧。
  “唔。”忽然传来凌祁压抑沉闷的低哼。
  那声音似乎是极其痛苦,但又在极力忍耐的,应当是痛极了才会忍不住发出来的。
  齐宁心神猛的一乱,急忙从贵妃椅上站起身来,“那本宫就在门外候着,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唤本宫一声就是。”
  她说完,竟然真的带着一众侍女太监退了出去。
  事到如今,一切的事情都要靠后,她的儿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若是失去了这么个儿子,以她如今年老色衰的模样,想要再去培养一个太过艰难。
  若是与其他妃子处过继,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骨血里总会有那么一丝不信任和生分。
  苏流安这才在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似乎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抬手拢了拢袖子,背着手进去了床边。
  她并没有着急治疗,而是将那小小的盒子放在床的一旁,自己也坐上了床榻。
  “二皇子,咱们又见面了。”她语调十分轻盈,仿佛是寻常的朋友在聊天。
  床榻之上,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凌祁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布满血丝的眼中掀起了一丝漪涟。
  恍惚之间,他看得并不真切,只看那人是一身飘逸的衣袍,带着精致的面具,长发飘飘带着丝丝的仙气。
  “仙女。”他忍不住低喃出声。
  他大约是被病魔折磨的离世了,这是来接他入无极境的仙女吧,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苏流安被他这称呼给膈应的,瞬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仙女,这个称呼可一点儿也不适合她,哪会有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仙女。
  “二皇子殿下,我不是仙女。”她冷淡了声音说道。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床榻之上的二皇子凌祁。
  这才不过四日,他已经被这病折磨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了,往日俊逸的模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通红的眼珠,深凹的眼眶,消瘦的脸颊和蓬乱如鸟巢的头发。
  罢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二皇子莫约是被疼出幻觉了,她一个好好的人,不应该与病人计较。
  那凌祁似乎没听到她说些什么,自顾自的继续嘟囔,“仙女,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
  苏流安此时的一身装扮,恰巧和他心中所想的仙女一模一样,他会认错倒也是正常。
  若是寻常女子,被一向有风流潇洒之名的二皇子凌祁称仙女,一定会做小鸟依人状扑进他怀里,可被这么称呼的偏生是她苏流安。
  只见她额间一根根青筋暴跳,好像极力忍耐的怒意,下一刻就会忍不住爆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