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一个人时,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你的心,每一句话你都要揣测一万遍。
  这句话苏流安原本是不信的,今天却是切身体会到了,这种磨人却又让人不舍的感觉。
  正是凌霖淡淡开口的一瞬间,苏流安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对这繆王爷竟然也生了情愫。
  那感情就像是一粒种子,在她心房处生根发芽,它已经长出了幼嫩的叶子,可她不得不将它掐除。
  往日做全能猎人时,她最痛恨的,就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可如今,她却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
  马车中有许久的沉静,才听到她干涩的开口,“我不是你娘子。”
  这几个字木愣无味,似乎是在喉咙中憋了许久,强行逼出来的一样。
  “为什么?”
  凌霖盯着她,一双如海水般深沉的眼睛,仿佛能将她看得透彻,让她无处躲藏。
  他沉吟了片刻,又淡淡的开口,“难道,是因为商衍之?”
  说出这话时,他心中竟然莫名的一酸,随即有些哑然。
  这两个身份都是他,如今他竟自己吃起自己的醋来,着实有些别扭,也很匪夷所思。
  苏流安又经过一阵天人交战,深深的吸了一口,一咬牙点头承认了,“是。”
  她忽然抬起头,和男人的视线对上,如星辰般璀璨的眸中满是遮掩不住的灰败。
  她和这两个男人相处的都不久,却都有了对旁人不曾有过的情愫,如今两个男人都在她身边周旋,她决心要按先来后到,拒绝眼前的这位。
  何况这二人是好友,若是长时间这般纠缠下去,对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好处,只能越沦陷越深。
  “我们两人之中,你选择了他?”凌霖淡淡的开口询问。
  “是。”
  苏流安这次回答的很快,眼中都是闪烁的坚定。
  可拒绝的话一说完,她就又将头低了下去,免得男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和脆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矫情一个人,也没有预料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矫情的一天。
  就在这时,她头顶忽然想起熟悉的声音,“傻娘子,抬头看看我是谁。”
  那声音清冷,如同山间的泉水流淌,冷则冷却扣人心弦,好听的能让人耳朵怀孕一般。
  苏流安身子不由得一僵,大脑顿时乱成了一团,颇为机械的慢慢抬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玉的手,其中一只手中正拿着一张修罗王面具,而另一只手则是两只一夹,夹住了薄薄的一层什么东西。
  大脑又是嗡的一响,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可能,一个让她哭笑不得又十分气恼的可能。
  她忽然间有些不想抬头了,想一直这么僵持着,却听头顶有人温声说道,“娘子,怎么不敢看为夫了?”
  那声音中似乎含着笑意,在苏流安的心中添了一把火,索性猛的一抬头,将男人的脸收入眼帘。
  那是一张如神邸的面孔,三分冷酷七分俊逸,每一处都十分完美,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艺术品,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他依旧穿着入宫时的那套衣服,飘逸如仙,恍如隔世,不同的是他去下了面具,露出了摄人心魂的脸。
  苏流安却无心欣赏这人神共愤的面孔,玉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咬牙切齿的开口:
  “商衍之,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股脑冲出了轿子,头也不回在京城的房顶上疾走。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如同公园的猴子,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还因为他纠结万分、天人交战。
  是了,两人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她早就该想到,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只不过是换个身份而已。
  他们有相似个性的侍卫,味道一致的神秘香料,一样的温柔,太多太多相似之处了,只是她一直不愿向这个方面想罢了。
  “娘子。”商衍之一声惊呼,急忙追了出去。
  看着眼前愈来愈远的身影,他当即十分后悔,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原本以为,娘子得知这个消息会高兴,却不想等了这么个结果,当即心下就有些懊悔了。
  此时是不应当将身份告诉她的,方才他也是不忍看到她伤心,才情不自禁的将身份告知于她,是他缺乏考虑了。
  他因为失神,和苏流安的距离越来越远,正要运功提取,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句话:
  “别追来,让我静静。”
  那声音有些飘渺,好像来自四面八方,让他听得真真切切,情不自禁的顿下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距傍晚只有一个时辰了,顿时担心起来,怕自家娘子孤身在外有什么危险。
  “娘子。”他低声喃喃道。
  他是听娘子的话,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好违背一次了。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那木盒有他半只手掌大小,算得上雕工精致,若是有些眼力的人,还能看出它的材质,木材中的贵族紫檀木。
  他有些急切的将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只米色的肉虫,将它放在掌心,而后合上了木盒,把它放回了袖子。
  “娘子,等我。”
  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拿着虫的那只手顿时成爪,其间凝结出一团无形的力量,将那只虫子包围。
  虫子被悬在半空之中,狠命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却是越弄越僵,最后周身包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丝。
  不知怎的,他眼前骤然一花,有那么一瞬看不清东西,却一咬牙加重了手中的那股力量。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层白丝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出一条缝隙,伸出了一只细长的血红色胡须。
  “再快些。”
  他冷冰冰的开口,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那只虫子说。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层白丝被破出了一个大口子,其间钻出一个通体血红的飞虫。那飞虫有拇指大小,一双透明的翅膀小巧有力。
  商衍之微微一扬手,将那只虫子扔在半空,如同对人一般吩咐它,“带我去找她。”
  若是他周身有人,定会被那人当做疯子,居然和一只不通人语的虫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