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宫是个巨大的囚笼,那皇帝就是囚笼中最凶猛的野兽,纵然再强大,也敌不过暗处的豺狼。
  
  装潢奢侈的书房,书不过是象征性的摆设,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皇帝哪来的时间看书呢。
  
  正当他对一堆奏折愁眉不展时,书房外冲进来一名侍卫。
  
  “陛下,去天赎客栈传旨的人……”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事,面色吓得惨白。
  
  “说。”
  
  皇帝皱眉,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做事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侍卫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定住心神,这才颤巍巍的开口,“被,被繆王爷他……扔在油锅里炸了。”
  
  如今回想起刚才看的情景,他还觉着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阵阵的翻滚。
  
  在皇宫里当差,皮开肉绽的人他见得不少,尸体更是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恶心过。
  
  如果不是他早膳没有用太多,怕是早就不知道躲哪个角落里吐去了。
  
  “什么?”
  
  皇帝一愣,手里拿着奏折险些掉在地上,“人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的话,被王爷的人送回宫了,如今正在刑部的停尸房等待发落。”
  
  话说完后,侍卫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脸,猜测是已经黑透了。
  
  他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个不小心,皇帝会将怒气加在自己身上。
  
  皇帝也确实动怒了,只不过作为一个帝王,他要做的不是生气,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去补救。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说了句,“绍子,你去处理。”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太监,当时三四十的年纪,脸生得十分白净。
  
  他走到皇帝的桌案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沉声回答,“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这人虽说穿的是总管太监的衣服,却一点也不像个太监。
  
  他声音虽说不如男人粗犷,但也没有太监的那种尖细,甚至下巴处还有一些几乎看不见的胡渣。
  
  “你,去给我带路。”他走到那侍卫旁,十分自然的命令道。
  
  声音平淡的像一潭死水,让那侍卫忍不住起了一层冷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是,绍总管。”
  
  他起身走在前面,僵硬着身子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继续留在书房,他的人头随时都可能保不住,但是跟在绍子身后,他的性命依旧得不到保障。
  
  这绍子虽说是总管太监,在宫里的威慑性却比后妃更胜一筹,不只是皇帝对他的信任,还有他那残忍著称的手段。
  
  没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只知道一直在皇帝身边,处理各种棘手的人和事,每一件都很完美。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绍子冷着一张面走了进来。
  
  “处理好了?”皇帝乞丐。批改奏折,问的漫不经心。
  
  他对绍子的办事效率毫不怀疑,说是问他,不如说是没话找话。
  
  “有些棘手。”绍子蹙眉回答。
  
  皇帝的手一顿,有些不满的抬起头,“嗯?怎么个棘手法?”
  
  从前就算是妃子死了,他也能完美的处理,从没说过棘手这两个字,如今不过是死了个太监,难不成其中有什么蹊跷。
  
  绍子斟酌一下,挑了重要的讲,“人是在闹市被办的。”
  
  要是往常在王府或是皇宫里,他处理这事半盏茶功夫都不必用,毕竟也不是繆王爷第一次处置人。
  
  可这次是在市集,许多百姓都看着,这消息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相信不久这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天赎客栈门口?”皇帝说出来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几乎是荒唐,他不信自己那个不近女色的皇弟会为苏流安痴狂至此,毕竟她可是一个有夫之妇。
  
  可偏偏这个荒唐的猜测,是真的。
  
  得到绍子的证实后,皇帝的面色凝重了不少。
  
  他不禁猜测起来,苏流安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居然能让自己皇弟这般的袒护,还是在明知道她名花有主的情况下。
  
  那一手妙不可言的医术和天赎客栈是让人心动,但仅仅如此可不足以让他做到这个地步,她身上一定还有没暴露出来的东西。
  
  “去查查这个女人。”皇帝沉声命令道。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一定要得到,就算是商家家主的女人也不例外。
  
  “是,奴才这就去办。”
  
  绍子转身要出去,又被他叫住,“慢着,去把繆王爷宣进宫。”
  
  绍子又点了点头,在书房门口回过身来,冷着脸提醒了句,“陛下,别忘记了条件。”
  
  “知道了,你去吧。”
  
  等绍子出了书房,皇帝面对面前堆积成山的奏折,心中十分的烦躁。
  
  “都退下吧。”侍奉的宫人们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他无力的坐下,无力的抬头看着房梁,对着空气无声的说了句,“这个局,是时候结束了。”
  
  他这个皇弟一向手段毒辣,处理起人来从来不手下留情,只是不明着处置,给他几分薄面。
  
  这一次公然在大街上这么做,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他自己惹的麻烦,这次就让他解决好了。
  
  繆王,这两个字一直是他的肉中刺,明明疼的厉害,却只能放任这,看他一步步脱离自己的掌控。
  
  先帝只有他一个儿子,繆王一个义子却比他优秀太多,甚至先帝曾多次提出,让繆王继承皇位。
  
  他想要皇位,所以发了疯似的努力,想要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可父皇眼里压根就没有他。
  
  就连举国上下的百姓,也都是称颂繆王爷,说他会是一代贤君,是绝佳的帝王。
  
  他在忌妒、仇恨以及母妃无边无际的指责中,逐渐长大成人。
  
  好不容易熬到父皇死了,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结果,先帝居然传旨让他登基。
  
  登基时,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再不会被他压制,却等到了密旨。登基可以,但是不能动繆王,永远都不能。
  
  他的皇位,不过是繆王不要的,去找先皇下的旨。
  
  如今他这个皇帝当的憋屈,不过很快,他就是实至名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