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过,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两年。
  
  诸位皇子不日将甄选正妃,各个地方的达官贵人前往京城凑热闹,指望自家女儿飞上枝头。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各个客栈人满为患,最抢手的,却是街角的一家,这家客栈进出之人,皆是权贵。
  
  客栈名为天赎,未曾有人见过东家,客栈已然开遍了全国。它的独特之处,是它的规矩。
  
  第一层平民,第二层富甲,第三层权贵,第四层皇亲国戚,第五层则未听说过谁人进入。
  
  不少江湖人士不服,妄想越层的不在少数,却都是竖着进,横着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闹事了。
  
  客栈之内的某间房,绣着曼珠沙华的黑纱飘荡在各处,厚重的黑色布幔更是挡住了阳光。
  
  漆黑的房间内,隐约可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
  
  这莫约是个女子,正侧卧在贵妃榻上,她的一旁,男人正贴心的喂着葡萄,一粒粒饱满多汁的葡萄入了檀口,倒是别样的美景。
  
  暗处闪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沉声说道:“主上,百里家已然进京。”
  
  女子邪魅一笑,把玩着男人的手指问道:“甚好,商家可曾来了?”
  
  “回主上,尚没有商家主的消息。”影子如实回答。
  
  商家主行踪诡异,尽管他们势力强大,却依旧不曾查到真么。
  
  女子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道:“退下吧。”
  
  影子抱拳退下,一旁的男子便扔了手中的葡萄,不满的说道:“你还惦念着他。”
  
  女子不理会他的行为,悠悠的起身,负手在窗前回答,“自然,毕竟是我的夫君嘛。”
  
  言语平静到听不出喜怒,似乎是在谈论天气,却又带着沧桑之感。
  
  男人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些闪烁不定的光。
  
  许久的沉默,被楼下的吵闹声打破,那是尖锐的女音,尤为熟悉,尤为刺耳。
  
  女子转身,对男人危险的笑了下,而后便出了房门。
  
  “下去瞧瞧。”
  
  男人则是一脸无奈的紧跟其后,只当是她又来了兴致,悄悄的为闹事的人默哀。
  
  三楼,正同伙计争吵的,是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妙龄女子的,面孔算不上漂亮,小家碧玉罢了。
  
  她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另一名女子。
  
  那女子倒是倾城之貌,身着粉色宫装,流云鬓上满是些精雕细琢的饰物,肌肤吹弹可破,倒是个妙人儿。
  
  此时妙人儿正柔弱的卧倒在地,黄衣女子一边扶一边指着伙计的鼻子骂。
  
  “你这狗东西瞎了眼,这可是苏家的大小姐,你们竟敢打,等我们回去告诉家主,废了你们这酒楼。”
  
  伙计倒是比较坦然的,被人威胁眉头都不曾皱,礼貌的开口,“客观,小店的规矩众所周知,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来闹事的多少达官贵人没有,还不都有去无回。想着她是女子才留她一条姓名,却是不怕她身后的人的。
  
  那黄衣女子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苏嫣然拉住,柔柔的开口劝阻,“婉儿,人家不让进,就算了。”
  
  被她这么一说,女子反倒火气更大,气红了脸,为她打抱不平,“嫣然,这口气你怎么咽得下啊。”
  
  这叫婉儿的女子,是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千金李婉儿,因家中就这么一个一女丁,平日里娇惯了些。
  
  京城谁人不知李家千金脑梗,却不想她竟和苏家小姐是朋友。这两人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话说当年梁州城的苏家,被商家接连打击,摇摇欲坠时,竟然被当朝皇后帮了一把,逃出生天。
  
  虽说代嫁风波成了丑闻,却也挡不住它的飞速发展,两年时间苏家竟成为仅次于商家和百里家。
  
  不同于苏家是有人帮扶,百里家是后生可畏,百里家的后生百里栎两年前忽然接手百里家,一路打拼,才有了今日的百里家。
  
  李婉儿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了红色的蛇皮软鞭,直直的挥向那伙计。
  
  这李婉儿想必是练过的,鞭速飞快,鳞甲满布的缠身即将接触到伙计的脸颊时,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姑娘,莫要冲动,让你爹这把年纪失了爱女可不好。”
  
  来人一身白袍,乌黑的发用白玉带收束在发顶,面上戴着篆刻了曼珠沙华的白玉面具。
  
  李婉儿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虽不见男子容颜,但只凭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就让她心动不已。
  
  紧跟其后的是一位血色罗裳的女子,三千青丝被一柄镶着墨玉的金簪束起,血玉制的曼珠沙华面具衬托出瓷娃娃一般细白的肌肤,引人无限遐想。
  
  女子轻移莲步到李婉儿身旁,玉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
  
  如同胭脂晕染的小口微张,“小脸倒是挺漂亮,只是这嘴太过叼毒。”
  
  被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了,李婉儿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放开我。”
  
  这女人仿佛有天大的力气,不管她如何挣扎,也未曾逃离她的魔爪,反倒是手被擒在了身后。
  
  一旁的伙计看清了来人的装束,连忙跪下道:“小的办事不利,望主上恕罪。”
  
  怠慢了谁也不敢怠慢了主上,否则且不说工作,就是自己的脑袋怕是都保不住了。
  
  围观的客人们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天赎客栈的主子,竟然是名女子。
  
  只听说这天赎客栈的主子是白手起家,手段毒辣杀人如麻,未曾有人想到过她是女子。
  
  难怪她行踪成迷,怕是从人身旁走过,也不会有人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地位。
  
  红衣女子倒也不怪罪与他,摆了摆手说道:“无碍,退下吧。”
  
  听说这女子是天赎客栈的老板,苏嫣然只觉脊背一冷,硬着头皮开口,“这位姑娘,嫣儿还小不懂事,请您高抬贵手放开她吧。”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转而点了李婉儿的睡穴,这才又说道:“苏家小姐你且回吧,告诉李尚书,小女子邀他今晚来做客。”
  
  话毕,便将人交到了白衣男人手中,自顾自的回了楼上。
  
  苏嫣然现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不日皇子们便要选正妃了,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且不说她父亲会责骂,就说对她的名声也是有不小的影响。
  
  李婉儿是尚书之女,这才让她们二人上了三层,她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四层的模样,却不想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隐约觉着那红衣女子的声音耳熟,仔细想来,竟是像苏流安那废物。
  
  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苏嫣然只身走出了天赎客栈,那小贱人怎么可能过的这么好呢。
  
  此时的第五层,红衣女子却也是皱着眉头,因为她的床上,正躺着一个莫约四五岁的小包子。
  
  粉嫩嫩的小脸似乎是玉匠精雕细琢后的完美作品,一身灰扑扑的天蓝色粗布衣裳,配上有些凌乱的发,让人心生怜悯。
  
  似乎是被人追打过,小包子身上隐约有几处淤青。
  
  不过,红衣女子却不是良善之人,从后颈处拎起正在熟睡的小包子,忽视他嘴角因熟睡流下的口水。
  
  将人摇醒,竟是一双血色的瞳孔,大眼对小眼的瞪了半天,女子略为不满的问,“你是哪里来的小鬼?”
  
  谁知这小包子竟猛地从她手中挣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哪里跑!”
  
  危险的眯眯眼,女子踏着诡异而又迅速的步子追了上去。
  
  竟然敢随意进五层,还公然在她床上睡的那么香,弄了她一床口水,她绝对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