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安刚回客栈,就被掌柜的拦住了脚步。
  “东家,您看这个月的账目。”
  肥墩墩的掌柜,端来一本账册,恭敬的递到她面前。
  苏流安摆了摆手,并没有接的意思,“我早就说过了,这件事情交给你做就好,我也放心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人一向还算准确,而这个掌柜任职许久,也的确没有谈过账目。
  掌柜的依旧端着账本,苦着一张脸说道:
  “不是,东家,这几日这上几层的生意惨淡的,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您看要如何是好?”
  天赎客栈第一二层价格都比较亲民,并不是怎么赚钱,通常都是上两层能捞钱,可偏偏这几日,这上层几乎是没有生意的。
  不仅仅是京城,这四方的分客栈都传来消息,这几日上两层连亏,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现象。
  “最近可是发生了大事?”她微微一皱眉,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这倒是没有。”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回答得有些隐晦,“应该是因为那位爷。”
  官宦之间都在传,繆王爷将皇帝得罪的不轻,比以往哪一次都过分。
  这天赎客栈和繆王爷有多大的渊源,京城中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为了这客栈的东家,繆王爷不惜当着众人的面炸了皇宫来送旨的太监。
  这伴君如伴虎的,官吏们为了不得罪皇帝,自然也就来得少。
  “暂且不管,还有别的事吗?”
  繆王爷冲撞皇帝又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来得凶,去得也快,很快人们就会把这件事忘了。
  至于被男人牵连,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她还有什么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呢?
  掌柜的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方才尚书府的李小姐上去了,那眼眶红的,好像是哭过。”
  苏流安敏锐的一扫四周,看并没有人听这边说,才颇为不悦的纠正:
  “不,这里没有李小姐,更没有尚书府的李小姐,记住了吗?”
  掌柜面色一变,发现了自己话有不妥,屈膝跪了下来,“属下知错,请东家责罚。”
  “怎么又跪了,快起来,都说过多少次了,在我面前不必下跪。”
  对于这点,苏流安是最无奈的,不管教多少次,这些个古人还是喜欢动不动就下跪。
  她整天被这些个人跪来跪去的,自己都感觉要折寿了。
  “是,不知东家可有吩咐?”
  “这倒是没有,你先退下吧。”苏流安摆手,打发走了掌柜。
  客栈的事情可以缓一缓,眼下要解决的,就是李婉儿了。
  如今和李婉儿假死的时间,也不过相隔一个月,若是掌柜的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李婉儿方才出了客栈,有没有遇到熟人,又或者说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哭。
  这才刚想着,就看到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急匆匆的从楼上下来,她眼疾手快,把人给拦了下来。
  “婉儿,这是要去哪儿?”
  苏流安开口,指了指人儿背在身后的包袱。
  “流安,你怎么,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婉儿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将包裹藏在身后,“这几日在客栈有些闷,想出去走走而已。”
  她说话眼神有些躲闪,明显是心虚的,红唇轻咬美目含泪,好不委屈的模样。
  “只是出去走走,需要带包袱?”苏流安摇头,戳穿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慌。
  李婉儿脸骤然一红,羞愧的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却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
  她大脑一片混乱,全是那个女子坐在地上说的话。
  她也告诉过自己不要乱想,可是这并不受她的控制,她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她被九酒厌弃了,会不会变成同那女子一样的下场?
  与其如此,倒不如尽早离开,趁一切还没有改变,给自己留一个好的念想。
  苏流安叹一口气,递过去一块手帕,“若是你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李婉儿捏紧手帕,犹豫的开口,“我,我想回尚书府。”
  那毕竟是她的家,在她无处可归的时候,可以给她一个归宿。
  “在尚书府那边,你如今是已经入殓的小姐,如何回得去?且不说你回府,只怕走出这门,遇上你认识的,也会把你当妖怪。”
  作为尚书府唯一的小姐,从前又是那么嚣张跋扈的她,在京城一定有不少人认识,保不齐在半路就会被抓走,况且就算到了尚书府门口,也不一定进得去。
  且不说她和李尚书的约定是秘密,就是守门的侍卫那一关,她都不一定过的去。
  “我,我可以去秀坊做绣娘。”
  她待字闺中之时,就算被宠爱,脾气骄纵一些,到底还是大家闺秀,李尚书花了大价钱找人来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和女红。
  她在学习上还是比较懂事的,天赋也不错,所以女红比秀坊的绣娘差不了多少。
  苏流安仍旧是摇头,“这京中有哪一家秀坊敢要你呢?”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李婉儿显然是失落的,离开了九酒,如今她居然连一出去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不管是从前的养尊处优,还是和九酒在一起时的种种,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迷茫,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一无是处。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苏流安的话,她有些无力回答,哽咽许久才说了句,“九酒他……”
  “不管你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想知道什么,去直接问他吧。”
  知道她已经不想离开了,苏流安缓缓从她手中接过包袱,轻声细语的安抚道。
  她不知道李婉儿看到了多少,但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他们两个事情,还是让单独解决的好。
  李婉儿也有几分纠结,思虑再三后,开口乞求:
  “流安,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两天他来找我,帮我拦着?我想一个人静静,暂时不想看到他。”
  苏流安对这样的结果也算满意,只是淡淡一皱眉,便答应了下来。
  她眼下只能暂时安抚好李婉儿,至于他们之后该怎样,这就要看九酒的本事,和他们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