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处,已是夜半。
  夜市即将歇世,天赎客栈也只剩少数雅间还亮着。
  晚膳吃到了夜宵的时辰,也总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的三个大男人坐着大眼瞪小眼,桌上唯一的女性若无其事的蹂躏怀中的孩子。
  百川已然换了身黑袍,却更衬他瓷器般莹白的皮肤,上好的手感让苏流安有些上瘾。
  “我要吃芙蓉糕。”
  被捏着脸颊,百川有些吐字不清晰的说道。
  苏流安揉了揉他的头,玉指捏起一块芙蓉糕问道:
  “好,我喂你吃?”
  方才给这孩子沐浴时,他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拐了的,家境不错才懂些机关术。
  至于能破解那些机关,完全是因为苏流安设计的机关是根据成年人的身量,他身材短小,才得以破解。
  虽说有些扯,苏流安还是相信了,毕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望着她的戴着血玉面具的脸庞,百川不喜的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自己来。”
  被小孩子嫌弃的苏流安撇撇嘴,但还是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他。
  李尚书看着对面的苏流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已经有太多的事物让他怀疑人生了,不论是女儿被扣留天赎客栈,还是天赎客栈的东家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看着她怀中抱着的小童,他竟没头没脑的说了句:“阁下的孩子好生精致。”
  被提名的百川从苏流安怀中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九酒更是没头没脑的笑了,一手搭上苏流安的肩嘲笑道:
  “厉害了,原来你一个人就可以有孩子啦。”
  陪伴在她身边这么久,他摸透了她的臭脾气,倒是没发觉有哪个男人有本事把她勾到手。
  起初他们困难时倒是有不少男人示好,可惜差不多都被这女人打残了。
  能让苏流安心甘情愿有孩子的男人,怕是还没有出生吧。
  被他这么一说,李尚书着实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流安颇为不满的皱了皱好看的柳眉,缓缓抬手取下头上的玉簪,掷像幸灾乐祸的某人。
  面对迎面而来的簪子,九酒随意的躲开,任簪子钉上了墙,竟有半身没入其中。
  忽然,窗外传来了细微的声响,竟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状似死皮不要脸的从墙上拔下簪子,九酒仔细的将它戴在苏流安丝绸般顺滑的秀发上:
  “死女人,别下手这么狠,我死了谁给你刻乐器啊。”
  抬手间,已然有一枚细如发丝的钢针发出,直直飞往声源处。
  不明所以的凌风用纸扇掩住了面容,偷偷笑开了,不过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做和事佬:
  “流安,你就别为难李大人了。”
  不知怎的,听说那孩子不是她的,他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在百川软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见他红透了脸颊,苏流安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也罢,李大人不支持任何一位即可。”
  话毕,已然起身抱着百川准备离开。
  李尚书有些不敢相信,不自觉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
  他本就是不打算支持任何一位皇子的,身居官场,他倒也算是明哲保身的做法。
  将他的宝贝女儿扣留,就只是为了这么个事情?
  微微摇了摇头,苏流安缓缓开口回答:
  “当然不止,必要的时候,救凌风一命,这个不难吧。”
  “这……可以。”李大人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他的位置,要保一个人并不是很难。
  满意的点点头,苏流安运起轻功离开,只留下一句:
  “那就可以了,半年后,我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女儿。”
  声音婉转,却是对李大人最残酷的判决,半年内,他的女儿只能在他人手中。
  这就等同于,他的命门被人紧紧握在手中。
  不曾想苏流安会做这么个决定,九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且不说她这半年要做什么,就说那女子如今睡在五层,该如何安排都是个问题。
  有些怜悯的拍了拍李尚书的肩膀,九酒叹了口气说道:
  “李大人若是想女儿了,来找小人便是。”
  话毕,也离开了。他要去让账房先生算算,这李婉儿在此半年,花销多少。
  凌风起身理了理袍袖,转而劝导:
  “流安不会伤害贵千金,还望李大人宽心。”
  和苏流安只是朋友的立场,让他无法为李大人做些什么,只能安慰他宽心了。
  猜不透她的目的,他只能隐约感受到,她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一场晚膳就这么散了,对于苏流安的用意,就如同云雾一般朦胧,让人看不透。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一处隐蔽的别院,飞进了一道黑影。
  黑衣人左右躲闪,悄无声息的来到处破旧的柴房,推门而入。
  幽暗的地下室内,一名绯衣公子正背门而立。
  只是背影,却给人公子如玉举世无双的视觉享受。泼墨的发随意披散着,引人遐想。
  黑衣人忙不迭的跪下:“阁主恕罪,属下来迟了。”
  随意的挥了挥手,绯衣公子说道:“说吧,事情怎么样了。”
  声音是刻意变化过的,沙哑而苍老,丝毫不像是壮年男子应有的声音。
  黑衣人低下头,有些结巴的回答:“属下无能,被……被发现了。”
  说完,黑衣人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堂主的手断他见识过不少,只怕他这次会脱层皮了。
  谁曾想过那女子会突然出手,是他太过大意了。
  “去惩戒堂领罚吧。”
  公子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黑衣人不敢多说,连忙闪身离开。只怕晚了一步,等待他的就是地狱。
  黑衣人才离开,却见暗处走出一位身着湛蓝色袍子的男人,淡淡的开口调笑道:
  “看不出啊,你还有这么吓人的时候。”
  绯衣公子闪身,竟将蓝衣男子困在了两臂之间,开口已然是极富有磁性的声音:
  “哪有?在你面前我一向很温柔。”
  被他这一举动困住的蓝衣男子面色一冷,声音如同九尺寒冰,冷的入骨:
  “你是想见阎君了?”
  绯衣公子连忙放开了手,嬉皮笑脸的说道:
  “哪有?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呢。希望这次主上能成功。”
  蓝衣男子不接话,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眼神如同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