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冬日的风带着寒,吹过来带着竹叶的淡香和血腥气。
  郑老爷在院子里站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一副苦恼的样子。
  反手随意抓了个小厮,他着急的命令一句,“你,快去找张大人,让他把那几个贵人给拦住。”
  “老,老爷,咱们找张大人做什么?”小厮不太反应得过来。
  “问这么多做什么,叫你去你就去,不然老要我教你的腿给打残。”
  郑老爷溜溜的小眼一瞪,小厮顿时吓破了胆,不敢多问,连滚带爬的跑去衙门了。
  再看一眼躺在地上冰冷的尸首,是无辜枉死的小厮,他心中的算盘已经打的噼里啪啦。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就被吩咐了活计:
  “你们几个,快去把这尸体收拾好了,带着也给送去衙门,老爷我一会儿就到。”
  “是,是。”
  那几个人不敢怠慢,把人从地上抬起来,正要拖着走,就听郑老爷大声斥责道,“小心着点,他可比你们这几个人的贱命值钱多了,如果有什么磕碰,仔细你们几个的皮。”
  几人被说还不如一个死了的,顿时满腹的怨气,可吃着人家的粮,又不能发作,便乖乖将人从地上抬起来,往衙门上送。
  手心传来刺骨的寒意,已经是快入冬的天,这人的身子已经寒了,更寒的却是这几人的心。
  今天死的是同他们一样的小厮,那下一次死的会不会是他们?
  “站在这里看个什么劲,这个月的工钱不想拿了是吗?”
  郑老爷也不在乎这几个小厮的心,反倒是望见远处有几个偷看的,高声呵斥了一句。
  他眼里这些个人不过是贱命,带来利益的工具,平日里没少刻薄。
  看那些个偷看的一哄而散,他才哼着小曲儿去了自己的院子,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心中愉悦的很。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在他脑中荡呀荡的,只要能将这小厮的死嫁祸的那些贵人身上,荣华富贵他还会愁吗?
  他好像已经看见了无数的珍宝,成群的美妾任他呼来喝去,数不尽的美酒珍馐,要去找一件好衣裳,这样才配的上好日子啊。
  另一边,小厮们轻车熟路的进了衙门,把尸体摆在公堂之上,又递了些许银子,张大人顿时眉开眼笑。
  不问事情由来,他一拍惊堂木,让衙门的捕快去抓人。
  苏流安等人的车子还没走出小镇的边界,就被赶来抓人的捕快给拦住了。
  “车上的人,快点儿下来。”
  说话的捕快蓝衣在身,语气很冲。
  他衣服松松散散的,像是个街边的二流痞子,和他的职位看不出一丝半点的联系。
  “对主子不敬,死。”
  玉简眼中有寒光闪过,刹那间利剑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
  “装什么,犯了事情就乖乖的,玩这么花,吓唬谁呢。”
  他不以为然,下一刻剑却近了一寸,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肤,血顺着脖子就流了下来。
  “血,血。”
  温热的感觉蔓延,他抬手在脖子上摸了摸,一看是血,彻底吓瘫在了地上。
  他胆子本来就不大,差事也是他当官儿的舅舅给安排的,狐假虎威会,但是真刀真枪的他是一点都不会的。
  僵硬的转头,他哭丧着脸叫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救我啊。”
  一旁的捕快傻眼了,急忙呵斥道,“快住手,哥几个可是给朝廷办事了,再不住手我们就把你给抓回去,让你坐穿牢底。”
  这受伤的可是关系户,这样下去他们回去了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玉简对他们的话恍如未闻,剑却又进了一点,那些捕快急忙抽出佩刀指向他。
  “快放手,不然我……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们说这话,自己心里都没底,一双双腿都是打颤的,虽说是人多势众,但他们连人家拔剑的动作都看不清,动手不就是自不量力嘛。
  利剑闪着寒光,在日光下有七彩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再看看他们的刀,又大又钝的,有些地方还生锈掉漆了。
  “不客气?”
  玉简重复这几个字,周身的杀气忽然凌厉,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
  “玉简,别乱来。”
  那受伤的捕快逃跑的力气都给吓没了,原以为必死无疑,却听马车一道女声清脆。
  这对他和仙乐别无二致,又看一只比白玉还好看的手扣住马车边,一颗心都飘飘然了。
  美人面前,被车夫伤了的事他都可以不计较,毕竟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他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皮肤。
  “官爷这么看着小女子的车,可是找我们有事?”
  苏流安开口,声音温婉动人,与平时的清冷全然是两个人,百川眼中划过不满,强行给压下去。
  “有人指控你们杀了人,哥几个要带你们回去审查。”
  其中一个捕快开口,大嗓门还带着点地方的口音,话刚说完却被受伤的那位踹了一脚,“闭嘴,滚一边去。”
  马车里,苏流安狡猾的勾勾唇,心情十分不错,开口声音却是带着颤,“我们,杀了人?”
  “小女子去探亲,这出京城不过几日,安安分分的只带了几个家丁,怎么会牵扯上人命案子?”
  前生出过无数次任务,伪装情绪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简单一句话硬是给她说出了期期艾艾的味道。
  那受伤的捕快被她说的七荤八素的,一颗心都找不到方向了,连忙开口保证:
  “美人别怕,只是去做个备案,不会有事的,我张水保证。”
  苏流安冷哼一声,开口声音有些犹豫和依赖,“那,劳烦官爷带路了。”
  “不劳烦,不劳烦。”
  张水一摆手,翻身上了他那不太俊俏的马,对身后的人嚷嚷,“还不快跟上。”
  那气势足的很,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呢。
  当然,他是为了在美人面前挣面子,听她说还是京城出来的小姐,他过了大半辈子,可是还没见过京城的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