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水凉,又是特意找个深井里的,一盆浇下去,疼昏过去的人就醒了过来。
  “啊”的一声尖叫,郑鑫从地上弹跳而起。
  “谁,是谁?谁往我身上泼凉水?”
  她瞪着一双眼睛,环顾了一遍四周,眼神锁定在拿水盆的捕快身上,怒火中烧,“你个贱骨头,谁给你的胆子?”
  肥胖的身躯在此时像是着了魔,猛地扑过去,速度让那个捕快根本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暗器飞出去,狠狠的扎在她身上。暗器穿去肉里,封住了穴位,让她动弹不得,硬邦邦的站在那里。
  捕快反应过来跌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多,多谢大人救命。”
  他转身对一行人磕头,撞的地面崩崩响。
  廉弑瞥一眼骤然出手的羌成,啧啧感叹,“真是浪费。”
  对方只给他一个眼神,随即转过身去。
  态度冷漠的廉弑也不好再说话,便抱着自己的铁扇子,接着看公堂之上的好戏。
  他们四人里羌成功夫最弱,但暗器一流,方才那一枚流光,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流光看起来和小匕首无异,可刺中目标后就另有玄机了,刀刃长出来的倒刺,刺上的毒液会把人身体上的直觉提升十倍,并保持清醒却浑身无力。
  一般羌成都是一击命中目标心脏,倒刺勾住心脏后,医术再高超的郎中也束手无策。
  目标想活活不了,想死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感受自己生命流失,忍受无尽的疼痛,直到结束生命的那一刻,大脑都还十分清醒。
  说起来他们四个人,谁又比谁善良呢,都是污了一手的血。
  “你这个狐狸精,从山窝子里蹦出来的妖精,在这里嚣张个什么劲,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脸长得太丑了用面具盖,还出来勾引男人,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郑鑫身体动弹不得,一张嘴和眼睛还好好的,狠狠的瞪着苏流安,嘴里嚷嚷着一些污言秽语。
  “你这个逆女,还不快住嘴!”郑老爷连忙出声呵斥。
  这到底是长了怎么样一个猪脑子,才会当着人家面把人家骂成这样,还是在自己被人限制的情况下。
  “爹,你别阻止我,我今天就要骂死这个狐狸精。”
  郑鑫还没有骂过瘾,说话的声音愤愤的,一开口唾沫横飞。
  她这一副不长进的样子,险些没把她爹给气死,三步并两步上前就是一个巴掌。
  “你,你快给我闭嘴,你不要命了吗?”
  郑鑫闭上了骂骂咧咧的嘴,狰狞的脸变得震惊错愕。
  “爹,你居然打我,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打我。”
  就连郑老爷也不敢相信,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家女儿的脸,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自己下手。
  这女儿虽说没什么出息,和京城里的千金小姐没法比,但是也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
  一巴掌把手震得生疼,打得他心也一抽一抽的。
  “贵人,小的女儿还小,她还不懂事,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在郑鑫身子前面跪下,他拧着大腿,让自己滴出几滴泪水。
  “贵人,现在您在我们家晚上住过一晚上的份上,饶了小女这一次吧,等我把她带回家,一定好好管教。”
  “爹,你求这个狐狸精干什么,你起来。”
  郑鑫看见自己家爹跪下,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升起来,一句话几乎是咆哮着说出口。
  苏流安对他们父女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一眼那些捕快。
  一个眼神让他们抖了三抖,再看看公堂之上吵闹的两个人,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三两下将人拉开,给郑鑫套上了一双漆黑的大手套。
  大手套刚一套上,她脸色就开始转换狰狞,叫骂声和痛呼声不绝于耳。
  怕她吵到了贵人,捕快们随便找了块抹布,把她嘴给塞住,偶尔从嘴角现出来的声,也不是很大。
  手套外是用草编成的,粗略的谈了一层黑色的布,里面密密麻麻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看着有些眼熟,苏流安对这个所谓的大刑有了兴致。
  “那是个什么东西?”
  “回大人的话,这是上面的人给的,里边听说是一些封石鼠的幼崽,县令大人觉得用的挺好,就给留下来了。”
  捕快们并不知道封石鼠是个什么东西,廉弑瞳仁却骤然一缩,三步并两步上前,把那个捕快给提了起来。
  “你说里面放的是封石鼠?”
  他情绪少有这么激动,就连一向重视的铁扇子扔在了一旁。
  “是……是的,上面的人是这么说的。”捕快被吓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怎么会有封石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了她?”
  廉弑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双眼变得通红,满嘴说着一些胡话。
  “我……我,贵人这……我,我没有杀人啊。”
  “您,别揪着我领子,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救命啊,杀……杀人了。”
  捕快被他钳制住,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不过是数个呼吸,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百川不着痕迹的一皱眉头,忍着没有上前,而是瞥一眼佘离。
  后者会意的点头,将地上的铁扇子捡起来,展开了放在廉弑面前,声音难得的带了温度。
  “不是他,你要找的人不是他,先把他放开,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会查清楚的,他们都会遭到报应。”
  廉弑迟钝的转过身,手上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佘离眼疾手快的将人打昏。
  将人抱起来,路过苏流安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
  “今晚子时,你们两个来给我个解释。”
  身后传来轻灵的女音,夹杂几分不悦。
  他没有说话,径直出了公堂的门。廉弑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