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兴奋的表情刚跃于脸上,就转化为僵硬。
“将军,这泥巴后面是石头。”
他开口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神中的希望熄灭,绝望转化为铺天盖地的网,笼罩在整个军队的心头。
如果说,如果说仅仅是一些泥土,就算是厚一点,他们能够突破,单单是一面石头墙,在他们这支军队面前也不是问题。
可两者合为一体,身后是大批的封石鼠,腹背受敌,如今大家被泥土弄的精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去对付这个石头墙。
统领眉间的戾气一泄,局势已无法挽回,“不知是何人手笔,可否出来与小人一见?”
他逃脱那年的灾难,这些年辛苦经营,仍旧有人饶不过他。
陡峭的绝壁上,亮起来星星点点的火,两人一黑一红袍,相依站在悬崖边上。
“将军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见我们,果真是上过沙场,可就算是见到,你又能做些什么。”
廉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中盛着戏谑,“不过你倒是俊俏,不如从了我,我便放了你这一众将士如何?”
他的话太过轻佻,那统领骤然变了脸色,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整张脸都是铁青铁青的。
作为一个武将,却被说成要出卖色相,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男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佘离亦是箍住身边人的腰身,仔细的打量童将军。
不得不说,他那张脸真的不错,在场上的杀伐果断,成年男人的成熟稳重,历经岁月的沧桑,这些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脸上虽然有伤疤,但也不影响美观,十分的耐看。
比起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那张脸好像更有魅力,他感到了危机。
“不准想别的男人。”语气不容拒绝,他把头凑到廉弑耳侧,他说的话只有两人能听到。
廉弑身形微微一顿,随即笑魇如花,主动送上一吻,“好。”
他的唇盖在喉结,温柔软绵的触感让佘离呼吸一停,瞬间忘记了思考。大脑中仿佛有数千万的烟花顷刻间炸开,绚烂美丽,但又有一点不真实。
唇角十分不自觉的上扬,他抬手摸了摸方才被亲吻的那处,好像还有一些余温。
而他的动作,廉弑看在眼里,面上风轻云淡,红却已经蔓延到耳根,他方才只是,有些情难自矜。
这是他一直在倒追的男人,居然在为他吃醋,这样的觉悟,怎么能不让他兴奋。
两人目光交错一会,再分开去看峡谷时,军队已经死了将近五分之三,剩下的有一半因为方才挖墙,筋疲力尽。
“阁下为何针对我等,说出来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可否。”
成王败寇都已经是定局,那统领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有意义,可眼看着自己练的兵都死于非命,他不甘心。
士兵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他的一双眼。
峭壁上的,不是那个和主子有关系的男人,他要知道这个人的名字,若侥幸逃脱升天,要他血债血偿。
“凭什么告诉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也要提要求。”
廉弑看向仍在于封石鼠厮杀的士兵,眼中尽然是不屑,“就你练的这些废物,与我们主子而言不足为惧,之所以杀你们,不过是看不顺眼,要怪就怪你认错了主子。”
这话半真半假的,缪王爷手握着重兵,这些兵不足为惧,不过不是看不顺眼,是想斩草除根。
他们都不是纯善的人,士兵虽说无辜,认错了主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认错了主?”统领看向他,骤然仰天大笑。
“当初天子要我死,众臣也要我死,百姓虽说相信我,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只有娘娘,只有她一个人肯伸出手拉我一把,你们却说我认错了主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保卫国家,立了太多军功,就要被天子所忌惮,被众臣所畏惧,到死都没有一个来为他求情的。
他这一生若真的说错,那不是认主的错,而是错在报效国家。
铁骨铮铮的汉子,硬是笑出了泪水,眼神中极尽癫狂。
腰间佩剑抽出,架在脖子上自刎,一颗石子凌空飞出,把宝剑震成粉碎的。
“将军别这么着急死,把话说清楚些。”
廉弑笑眯眯的,像极了说书人故事里的玉面狐狸,“娘娘,不知将军你说的是哪位娘娘。”
后宫不得干政,能把手伸向朝堂,救下满门抄斩之人的,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统领恍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眼神清醒不少,谨慎且防备,“休想从我嘴中问出话,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他的回答倒是不意外,廉弑只是笑笑,却有一些诡异,“你不说,也好。”
“后宫的那些个女人,有这个本事的不多,既然你不愿意说,全部弄死就好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做梦。”
那统领呲目欲裂,想上去撕了这人的嘴,也只是想想。
话像是满纸荒唐言,后宫的那些都是皇帝的女人,哪里是说动就能动的,可总有些不安,万一他真的做到了……
“呵呵,那些人会死的,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留着你,让你亲眼看看那一天的到来。”
廉弑向身后喊了一句,“喂,出来吧,人先留着慢慢玩。”
悠扬的竹笛声响起,躁动的封石鼠忽然停止了动作,像是受到了安抚,一动不动的在原地。
青袍人慢慢从黑暗中走出,靠着笛声控制封石鼠,有序的靠近悬崖峭壁,一只接一只的爬上去。
“你居然背叛了娘娘,你怎么敢。”
看封石鼠如此乖顺,统领只想到了一个人,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青色的身影。
“不对,你不是他。”
若仔细看,这人的身影又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虽然披了斗篷,差别也还不小。
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第二个,有风东朗那样登天的本事,能操纵封石鼠这样凶残的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