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夜长梦多,太阳刚升起,他们就踏上了路。
  大半日的功夫就到了小镇,这里已经与先前不同,街上多了叫卖的小贩,茶馆和摊铺,街上人来人往的,天赎客栈在这里也开了一家,还没有完全建成,模样和京城的有六分相似。
  苏流安在小镇上看了一圈,踏进天赎客栈的门坎,就有人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客官,我们暂时不营业,要不你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伙计看来人穿了粗陋的侍卫服,并没有面露鄙夷之色,而是给她赔了个笑脸,脸上带着歉意。
  做生意哪有赶客人走的道理,只不过他们这里还没完工,怕招待不周,坏了客栈的名声。
  苏流安不急,从袖中拿出一支珠钗来,递给那个伙计。
  伙计看清楚珠钗的模样,汉白玉的身子通体亮透,上面一支栩栩如生的血玉曼珠沙华。
  “您……您怎么来了。”
  伙计端正脸色,手忍不住捏紧了袖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他很紧张。
  “去走一趟,叫你们的掌柜来一下。”
  “好的,您在雅间稍等。”
  伙计熟练的把人引到二层,拿到上好的雨前龙井和算得上精致的糕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师傅还没过来,这些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曼珠沙华玉钗是东家的标志物,东家曾立下规矩,见钗如见人,不管来的是谁都要好好招待。
  眼前人虽然是一身侍卫服,但也不敢轻慢。
  “这些不妨事。”
  苏流安淡笑了下,让他去叫人,其他几个依次落座在圆桌前。
  方毅等人都是一大早的赶路,如今已是正午,却早膳还没来得及用,被糕点的香气勾出了馋虫,伙计刚一下去就忍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们在宅子中呆的时间长,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就是有人采买东西也只是在镇子上,许久没吃上过可口的,难免狼吞虎咽,也就风东朗还有些吃相,只是浅尝了几口裹腹。
  “你这小子哪里来的门路,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们,真不讲义气。”
  方毅狼吞虎咽的吃,还不忘记责备苏流安两句。
  他倒不是真的有心责备,只是发发牢骚,苏流安一笑,“早先告诉你了,你还有心思一心一意的呆着?”
  这个朝代信息不发达,烹饪也比较落后,能拿得出手的吃食不多,所以她客栈里的东西,没几个人能拒绝。
  不是她太过自信,客栈里的糕点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赞不绝口,但凡有路子的,哪一个不想每日都来品尝?
  “也是。”方毅不好意思的挠头,从桌上拿一个给自笙,“你也多吃点儿,正长身体呢,不用给这小子省着。”
  自笙悄咪咪的看一眼苏流安,见她没反对,也小口小口的吃。
  苏流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风东朗只是浅尝,不由得开口问道,“大师怎么不多吃些?”
  风东朗抬头看她,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没等她捕捉到,就慢条斯理的开口:
  “没你做的好。”
  他这些日子的吃食,都是苏流安亲手置办的,味道自然比这些要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苏流安面上有些燥热,推辞了一句,“大师抬举我了,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和这里的大厨相比呢。”
  她可一点都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她会做饭。
  下厨只是她的乐趣之一,她并不想总是下厨做菜,偶尔一次调节生活就好。
  “大师可真会抬举这小子,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会做饭。”
  方毅爽朗一笑,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并不知道苏流安每日给风东朗做饭这件事。
  古人说君子远厨,除了那些出身差的男人,少有男人会进厨房,更别提做的这么好吃的。
  清风清雨两人对看一眼,也有些不相信。
  他们虽然知道他会,没有亲自尝过,公子更是用了特制的食盒,两人就连香气都没闻到过,自然不知其中滋味。
  “实话。”
  风东朗声音没有波澜,并不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对于苏流安的身份,对于她的厨艺,对于她的一切她都不惊讶,只要是这个人,一切都无所谓。
  “不知东家到来,属下来迟了。”
  掌柜的姗姗来迟,胖墩墩的站在那儿,脸上笑得憨憨的,一双眼倒是十分精明。
  听说东家是个貌美的女子,眼前却是一个男侍卫,他难免心中有疑虑。
  “跟我说说这镇子的情况,事情处理好了吗?”苏流安瞥了他一眼,脸上不露喜怒之色。
  “都打点妥当了,镇子上的铺面有大半是我们名下的产业,京城那边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的不同。”
  掌柜看她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龙井,松了一口气。
  “很好。”
  苏流安将上好的白玉茶盏放下,青葱玉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那,我们现在来说你的事。”
  掌柜当下心中一沉,面上陪笑道,“东家说笑了,您日理万机,属下没什么事情值得您浪费心神的。”
  后者只是看着他,没有着急开口。
  在心理战上,苏流安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她十分清楚,率先开口的人,就已经输人半步了。
  雅间内十分安静,只有手指敲击的声音,时间长了便有些惊悚,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
  掌柜站在原来的位置,已经出了一满额头的汗。
  上面的一时不开口说话,他心里就咚咚的打鼓,最后也是憋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东家饶命,小的也是一时贪心,私吞了一些置办客栈的钱,一会就还回去,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是一些?”
  苏流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声音居然成了清脆好听的女音。
  雅间内无一人不惊讶,除了风东朗,依旧是平淡无波的一张脸,石像一般的坐在原地。
  “对,对,属下只是贪图了一些银两,别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掌柜的不住在地上磕头,一下又一下的,发狠的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