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安像是听到了笑话,面上笑得如沐春风,但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雷翼再看她那张绝色的脸,依旧是不减头一次的惊艳,这笑起来的模样,着实很有杀伤力。
  “照你这么说,这错全在我和二哥身上,你倒是没有半点错处,而且还有功。”
  “也不是没有,毕竟我是大哥,没劝住他是我的不对。”
  就算是美色当前,也是把命排在第一位,雷翼被她的笑容迷花眼,也不敢忘记把责任都推给二弟。
  不是他不讲义气,着实是紧急情况。眼下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将来出谋划。
  苏流安冷哼一声,收敛面上的表情。
  “既然你们已经喝了,也不好让你们吐出来,如此,你们往后大半年的酒钱就省了吧。”
  今日之过,明日来偿。
  她立的规矩,并不是两人全然不能喝,只要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还是允许偶尔浅尝的,可眼下他们喝的量,远超出正常。
  酒是个坏东西,容易伤身,还会让人做错事,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两个人好。
  雷翼在水桶之内傻眼,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一抹倩影走出自己的视线。
  苏流安走不远,转身看一眼,出了客栈去官府。
  她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要去边疆的日子也就定在这几天,一堆事情压下来,她喘息的机会都没。
  原本的县令府邸如今完全变了模样。
  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的仆人被换了一遍,守门的人精神气十足,院子内外也有了绿色生机,虽说瓷瓦泥墙还有些破旧,但要比从前好的太多。
  苏流安站在门前打量,觉得还算满意,“县令可在家?”
  “县令这个时辰正在办公,不方便待客,还请改日再来拜访。”
  守门人回答的态度还算客气,看得出主人是有度量的。
  现下日头已经落到山半腰,将近是用晚膳的时辰,仍旧在办公,关堂是个能用之人。
  “麻烦去通传一声,就说老友拜别,有几句要紧的话交代,想来他会见我的。”
  说罢,她从头上取下一枚头环递过去,面上和煦的微笑不变。
  不想太过让人眼羡,苏流安出门前粗略上了妆,将皮肤画得暗淡些,又点上几颗麻子,看起来像是扔进人堆都找不到的。
  守门人进去通传,她踱步走在县令府邸旁,不远有一片荒废的竹林子。
  秋来竹落了叶子,竹竿七横八竖的立着,一地尽是金黄的色,踩上去沙沙作响,深处还有几个木墩子,想来是与人坐着吃酒的。
  苏流安犯了懒性,觉得站着累,遍独步过去坐着。
  她还没换下侍卫服,显然不太合身,宽宽松松的远看来身影很是消瘦,惹人疼惜的同时,也有另外一番耐人寻味的意境。
  关堂看到头环,只觉得有些眼熟,马不停蹄的到府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追寻到竹林,看到人时一阵的激动。
  这人他见过一次,再不会忘记。
  美人皮多,但美人骨不多,或许是千中难求一,甚至是万中难得尔,那是衙门前见一次,他没有忘记。甚至是一见倾心。
  后来当了县令,听说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是巡抚,原本以为她走了,没有相见的机会,却不想今日又得以一见。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
  心中的激动把持不住,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这么一身打扮,你是如何认出的?”
  “美人百里得一,美人骨万中无一,大人一副好骨相,下官见过一次,终身不得忘。”
  他语气中,全然不掩饰爱慕。
  关堂纵容自己将视线留在她身上,贪婪的把她的背影,一笔一笔雕刻在心上。
  他知道自己逾矩,但有些行为是忍不住的。
  苏流安转身定睛看他,“你倒是有一张好嘴,不过不应当用来溜须拍马,或者是哄女人开心,用在正途上必有一番作为。”
  眼前的这张脸,与先前那张美人面完全不同,可他非常肯定是同一个人。
  关堂心猛的一疼,她以为自己说那些,是在溜须拍马。
  “多谢大人指点。”他低头,瓮声瓮气的答应。
  “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商量,无论你答应是否,今日所听所闻,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
  “不知大人要说什么事?”
  这话问住了她,事关重大,她马虎不得,“你且说能不能保密。”
  “只要是大人想要,下官竭尽所能做到。”他爽快的答应下。
  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这么草率,但是如果提出来的人是对的,事情对错反而无关紧要了。
  “镇子不远处的峡谷,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儿时曾去过五六次,那地方后来闹鬼,早已没人去,大人去那里做什么?”
  峡谷虽说有些距离,但也属于镇子的管辖范围,他家中穷困时,在哪里放过牛羊。
  “鬼神之说向来飘忽,不过是刻意为之,你掌权这些日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没有。”关堂咬了咬唇,觉得心中愧疚。
  身为一个读书人,他本不该相信神明之事,可上任以来,他因为流言,疏忽了那个峡谷。
  苏流安眼珠左右一转,“数万人的性命和忠君,若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自然是选择数万人的性命。”
  “为何?”
  关堂思索一会,义正言辞的开口,“忠君是为了天下安定,百姓过上好日子,救赎身在苦难中的人,做不到这些,忠君也就没有意义了。”
  况且当今天下的皇帝,并不是十分称职。
  当初镇子上的腐败他看在眼里,上京赶考的同时也有去官府,却叫人打出来,险些断了腿。
  京城官府,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伤人,这哪里是一个清明的国家该有的景象。
  他断送科举路,在家被县令和恶霸欺负,每每苟且偷生,这都是拜当今朝廷所赐,他对朝廷几乎是恨之入骨,又怎么会为了朝廷,断送数万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