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锥心的疼痛,冲击着安海的神经。他大吃一惊,拼命的想要推开姜朔,但从伤口处,却忽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吸力,精血伴随着真气,源源不断的外泄而出。力气迅速消失,连刀都拿不住,“铛啷”一声掉到地上。身体的衰弱,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运起内力,试图震开姜朔。偏偏那股吸力直抵丹田,把全身筋脉阻绝损毁,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拳头落到姜朔的身上,更像是在按摩,而非击打。
  姜朔像是一条血蛭,张开四肢环抱在安海的身上,喉结上下移动,甚至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众人呆若木鸡,从未见到这恐怖的一幕,他们眼里的姜朔赫然变成了一个妖怪。他们本能的退后数步,脸上带着深深的惊恐,不敢靠近。
  安海的处境在极速恶化,起初虽然无力,但他还能做出像模像样的抵抗。此时,他却像被抽掉骨头一般,四肢瘫软耷拉在身边,身体轻微的抽搐着,双眼翻白,脸色由白转青,已失去了意识。
  但是姜朔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像远古的凶兽饕餮一般,仍然贪婪的吞噬着,吸食着。
  死里逃生的李自成看到陌生的姜朔,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饶是面貌一样,但是气质完全的改变,即使是最为亲近的他,都不敢肯定这个疯狂的恶魔究竟是不是姜朔。
  “站……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啊……”片刻,米脂知县才反应过来,催促着手底下的官兵衙役们上前,他自己倒是默默的退后,躲到了后面。
  那些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底万般的不愿,偏偏军令当前,却由不得他们不从。在内心历经短暂的挣扎后,终于捱不过知县各种恐吓与催促,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姜朔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况一般,专注于吸食安海的鲜血,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动也不动。近距离观察姜朔的行为,众人心里更加惴惴不安。最终,其中一名长官一把将名新人推到姜朔的跟前。新人就站在姜朔的背后,看着一动不动的对方,心里发了狠,提起腰间的长刀,便往姜朔头顶斩去。
  几乎凝固的姜朔猛的转身,张开沾着鲜血的大嘴,直接迎向大刀!
  下一秒,他的牙齿合上,“咔嘣”一声,把长刀生生的咬断!
  新人像是一根木桩愣在当场,没有丝毫迟疑,姜朔一下子纵跳而起,双腿跨在他的双肩之下,低下头咬向他的脖颈!
  “……!”众人齐刷刷的后退一步。米脂知县大声叫道,“快上快上,杀了他!”
  众人一个激灵,事到临头大脑一片空白,倒也顾不得害怕,纷纷抽出长刀冲了上去。就算你再邪性,但终归是肉体凡胎,一人一刀也足够砍死你了!
  姜朔放开新人的身体,本就敏捷的身手再次变快,犹如猎豹般穿梭在敌群当中,一有机会就抱住一名敌人开咬。数十名敌人连姜朔的影子都摸不到,根本奈何不了他。
  “都让开!”这时,外围有人大叫道。官兵们会意,立即向两旁闪开,把姜朔晾在当中。一张铺天巨网,从房顶、树枝上铺下来,把姜朔整个人罩在当中。巨网乃是特制,极为坚硬,姜朔无法撕破,表现的无比癫狂,用力的扯动着。那站在屋顶、树枝上把持着巨网四角的官兵,竟被一一扯下来。
  “快把网抓住,千万不能让他出来!”好不容易困住姜朔,又怎么让他逃掉。官兵们纷纷弯腰,捡起地上的巨网,试图压制住姜朔。姜朔像风雨飘摇中的枯叶,被扯的站立不稳,暴怒的他鼻孔中喷出粗浊的气息,双手抓住网绳,在原地用力的旋转着。巨网收紧,那些官兵跌跌撞撞,被拽着向姜朔涌去,转眼间人挤成了一团,把姜朔牢牢的锁在中心。
  “喝呀!”突然,姜朔爆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狂沛的内力由全身上下的毛孔中一齐爆出!
  “嘶啦——”
  坚固的巨网破裂,碎成一段段的麻绳,众人只感觉头顶被铁锤重重的凿中,头疼欲裂,纷纷倒地不起。
  而在完成这惊人的壮举之后,姜朔像一下子耗尽所有的力气,眼帘闭合,整个人昏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李自成见了,当机立断,连忙起身背起姜朔,向院外逃去。这时,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闯到了屋里。
  李自成刚刚进屋,屋内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抬头一看,只见姚伦躲在书桌后,手里抓着木制的茶盘,脸上写满了惊恐。
  李自成大步跨了过去,姚伦举起茶盘便打,被他一掌打翻,顺势掀翻了书桌,两人之间再无阻隔。
  姚伦后背死死贴着书架,眼看无处可躲,大眼珠一转,立即跪了下来:“这位兄弟,你放我一马,我在城东埋着好多的钱还有粮食,你放过我,我保证都给你!”
  “那些山谷里的灾民何尝不想求人放过,但是结果呢?”李自成冷冷的道,手掌缓缓的扬起。
  姚伦脸色一沉,叩头道:“这……这……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啊,都怪我一时糊涂,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
  似担心李自成嫌自己的诚意不够,他甚至抬起手掌,狠狠的扇着自己耳光。
  “等到了阴曹地府,你去向被你害死的那些人请罪吧!”李自成手掌落下,劈中姚伦的天灵盖,把他杀毙。但见姚伦胯下一片污秽,却是吓的尿了。
  四周有越来越多的脚步汇聚,李自成不敢耽搁,向院外逃去。官兵们在地上打滚,意识混沌,根本无力阻拦。临到院门时,李自成余光一瞥,忽然看到藏在盆栽后的米脂知县。仅仅对视一眼,米脂知县全身哆嗦了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凿中自己的脑门,随即躺了下去,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
  懒的和他计较,李自成背着姜朔,出了县衙之后,直奔城门。
  城门前,没有追到李信、无功而返的守卫们垂头丧气,十分落寞。
  李自成正愁该如何出去,李信突然从城外强闯城门,和守卫们陷入打斗当中。眼见来了接应,李自成连忙现身,争取与李信汇合。这时,县衙遇袭,安海身死的消息传递过来,米脂陷入一片混乱中,守卫也受到影响,战意大减。李信三人,趁乱突了出去。
  刚刚摆脱了敌人的追杀,东方的夜幕被鱼肚白取而代之,夜尽天明,黎明将至。赶回藏身的洞穴中时,晨曦穿透朝霞,洒下华丽的金粉。
  李自成铺好干草,把姜朔放躺在上面,紧张检查着他的身体。他只能看出姜朔力尽虚脱,至于有没有什么后患,受医术所限却不得而知。
  “怎么样?”路途中,两人专心赶路,轮换着背负姜朔,根本没时间交流。直到这时,李信才有机会询问详细的情况。
  “安海死了。”李自成回答道。他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至今心有余悸,姜朔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般,武功短时间内提高一大截,说是没有付出什么,他是决计不信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李信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不论是李自成语气的沉重,还是昏迷不醒的姜朔,都证明了此行的凶险。对于他来说,安海的命,远不及这两位朋友的命重要。
  “姜兄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信担心的问道。
  李自成刚要回答,忽然心头一动,说道:“安海的武功,比预计中要强很多,在杀他的过程中,姜朔他受了伤。”
  李自成与姜朔相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适才一幕,心想可能攸关他的秘密,并未轻易吐露。
  李信没有再问,忙碌了一夜却没有休息,而是转身出了洞穴,不知是去忙什么了。
  晌午时分,姜朔醒了过来。他只感觉大醉大梦一场,身体说不出的乏累,至于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一切,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都不记得了?”李自成很好奇,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在听到自己直接喝人血的时候,姜朔忽然想到初见莫轩武时的场景,似感觉一个阴谋把自己笼罩当中,不禁不寒而栗。
  他尝试着运起真气,除了真气空虚匮乏外,倒无其他的不适。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总像蒙上一层阴云,让他隐隐感觉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不一会儿,李信返回来,满脸愁云:“安海一死,不是一件小事,米脂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暴乱中,不出意外,不日便会有大军将至。”
  “那,我们怎么办?”李自成担忧的看了自己母亲一眼,问道。
  “唯今之计,只能去安塞了。”李信双眼放出亮光,像下了莫大的决心,缓缓说道。
  “安塞?”听到这个地名,李自成隐隐感觉到有些耳熟,脑中灵光一现,叫道,“那不是闯王高迎祥活动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