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瑜一睁眼,看到身边的姜朔,秀眉不由的蹙了蹙。她毕竟是朱雀坊的小姐,从小饱读诗书,对男子距离自己如此亲密十分不适。姜朔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屁股向靠外的位置挪了挪,拉开与苏天瑜的距离。
苏天瑜在桂嬷嬷的搀扶下,倚靠着木板缓慢的坐起,手指轻轻抚着额头:“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驭兽山庄的人呢?”
“我们现在沿运河北上,驭兽山庄的人已经被我们甩掉了。通往京师的道路这么多,估计在到北直顺天府之前,我们还算安全。”桂嬷嬷简单介绍了下目前的情况,她看了一旁的姜朔一眼,对苏天瑜道,“小姐,是这位叫姜朔的小兄弟把你背出树林的,要不是他,只怕我们都会被驭兽山庄的人找到。”
苏天瑜露出一抹讶异的神色,不由自主的瞥了姜朔一眼,恰好姜朔望过来,四目相对,苏天瑜的双颊顿时泛起浅浅的红晕。她匆忙转过头,想起刚刚苏醒时对姜朔的态度,脸颊上的红色更浓了些。
“谢谢了。”片刻后苏天瑜才稳定住情绪,对姜朔平和的道。
“没事。”和苏天瑜同处一辆马车,姜朔也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匆匆说了句“我出去透透风”,就掀开帘幕和车夫坐到一起去了,见状苏天瑜心底暗道这人倒是有趣的很。
桂嬷嬷的猜测没错,接下来的几天路程内,他们故意避开大城镇,挑选乡间小路前进,倒是再没遇到驭兽山庄的人,甚至连消息都没听到。
一路平安的赶到北直境内,期间姜朔看到沿途的宅院越来越豪华,不得已路过一处乡镇时,人民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回想在雍丘时的见闻竟似过往云烟,甚至让姜朔怀疑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恶梦。出于谨慎起见,桂嬷嬷让姜朔返回车厢内,以免在外抛头露面被敌人发现。
“就这样藏在马车里,跟随着人流走,岂不是能轻而易举的混进京师?”姜朔忽然开口问道。京师既是大明的中心,定然治安森严,大庭广众之下,难道驭兽山庄还敢胡作非为不成?
“话是这么讲没错,不过,在临近顺天府时有处密林,是我们的必经之地。如果在那里没有碰到驭兽山庄的敌人,我们就能顺利进入京师了。京师内天子脚下,驭兽山庄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当众杀人。”苏天瑜冷静的分析道。
马车继续前行着,很快,姜朔就看到苏天瑜口中的密林。苏天瑜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她掀开车厢一侧小窗的布帘,透过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在官道两旁,有数名操着南方口音的男子,在扫视着前往京师方向的路人,遇到一些遮住脸的可疑人士,就叫停下来上前察看。苏天瑜脸色一变,缩回手放下了布帘。
“怎么了?”桂嬷嬷担心的问。
“是驭兽山庄的人。”苏天瑜回答道,马车绝对躲不过盘查的。她叫停了车夫,三个人下了马车,打算从旁边绕过去。结果横向走了数里出去,仍然看到驭兽山庄的人守在林前,就像是一道铜墙铁壁阻挡着他们。
“想不到驭兽山庄做事如此决绝,竟从江南调动到北方这么多人手。”驭兽山庄对万凤图谱的决心,让桂嬷嬷感觉到可怕,她又看向姜朔,“除了史玉虎和当日跟随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外,其他人根本不认识你,你先走吧。”
姜朔摇了摇头:“我要走早就走了,又何必一直同行到现在?”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可能只是为了一分责任心以求心安。
闻言苏天瑜看了姜朔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道:“唯今之计只能硬闯了。这片树林是驭兽山庄最后的机会,里面一定布置了重兵。强闯过关后,我们必须马不停蹄的向外赶,防止他们的人手聚集过来,一旦被拖住就什么都完了。”
随后,苏天瑜对另外两人说出自己详细的计划,桂嬷嬷随即去准备了。
等桂嬷嬷走远,姜朔看着一旁低头思考的苏天瑜,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她不在,你就不要表演了。”
“嗯?”苏天瑜一怔,抬起头看向姜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苏天瑜就往旁边走,像是在逃避一般。走了两步,只感觉膝窝一软,便要摔跤,幸好姜朔早就不放心的跟上来,才扶住她:“我给你号过脉,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你必须硬撑才有机会到达京师,但平常就不必掩饰了吧?”
苏天瑜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轻轻的推开姜朔。恰好桂嬷嬷回来,她缓步迎了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姜朔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天瑜聪明心善是不假,就是太好强了些。
既然白天无法混进去,他们于是选择在晚上行动。驭兽山庄手下的猛兽嗅觉非常灵敏,苏天瑜本想找到狮子的尿液涂抹到身上让它们退避三舍,可惜附近太过偏僻根本找不到。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取来树叶撵碎熬成了汁,以掩盖身上的气味。
黎明前天色最暗,熬了一夜的敌人也处在困倦的极点。这时,一声隐隐约约的鹰唳传来,一名敌人抬头,看见一只雄鹰在东边的天空上飞行。他眨巴眨巴眼,猛的想到什么,快步走掉向上头汇报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三道人影从草从里闪出,闯进树林当中,正是姜朔三人。
他们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四周传来嘈杂的声响,好多人直奔东边而去,看来是调虎离山计生了效。
走出半里路,天色越来越暗,四周愈发的安静,什么人也没有。姜朔看着走路越来越不稳的苏天瑜,忍不住轻声唤道:“你要不要歇……”
话才说到一半,苏天瑜猛的回头,伸出手来就要捂姜朔的嘴。还没等捂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虽是虎啸,却给姜朔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人在说话一般。
“糟糕!被发现了!快走!”苏天瑜的动作瞬间僵住,拉着姜朔就向前方逃过去。
姜朔傻了似的看了看四周,根本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说被发现了?唯一的异样就是那声虎啸,可听虎啸传来的位置极远,又怎么会影响到自己?
“是虎王。早该想到,当初史玉虎敢拍胸脯保证对万凤图谱势在必得,定然是把虎王请来了。”桂嬷嬷神情同样凝重,解释道。
“虎王?”姜朔更加纳闷了,老虎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猛兽,怎么还用“请”这个字。
“传说虎王有灵性,是史家先辈机缘巧合下施恩于它,它才会来驭兽山庄。武林中人对驭兽山庄十分推崇不是因为史家三兄弟,也不是因为驯养的野兽,而是因为这位虎王。虎乃百兽之王,而它是虎中王者。”桂嬷嬷急促的说道。
说话间,又是一声虎啸传来,姜朔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这就是刚才那头虎王。但是这次,虎王距离的已经非常的近了。
“莫非真的被发现了?”紧张的情绪潜滋暗涌,姜朔陷入深深的自责,加紧时间赶路。
“吼——”再次虎啸,姜朔甚至能听到附近有野兽穿林而过的声音,嘈杂纷乱,不知有多少头。他顺着声音传来的前方看去,只见林木间有数对发亮的兽瞳闪烁,不由的一惊。
“走,撤!”苏天瑜当机立断,掉头朝后方退去。然而仅仅跑出十余丈,就不得不停住脚步——四周野兽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那一对对忽闪的眼睛,已遍布四面八方。
“小姐,这……”娃嬷嬷惶恐的扫视着四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已山穷水尽。
苏天瑜不得不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四周,已是名副其实的绝境,神色从未有过的沉重:“姜朔,你三番五次相救于我,这权当是我最后的报答罢。”
“嗯?”姜朔好奇的扭过去,却见苏天瑜手指搭在衣服上的襟扣上轻轻扯动,露出贴身的薄衣。
姜朔像泥塑木雕般傻傻的站在那,眼睛愣愣的盯着薄衣下的凝脂玉肌,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结巴的道:“苏……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周围的光点越来越多,犹如漫天繁星,笼罩着中心的众人。虎王再啸,像在耳边炸开一道响雷,把吵杂的万兽低吼生生的掩盖住。距离,已然近在咫尺。
“时间来不及了,快。”苏天瑜甚至连扭头看旁边的时间都不愿浪费,继续解开自己的薄衣,抹胸已裸露出一半,整个香肩展现在姜朔眼前,“一会儿,我会设法阻住驭兽山庄的人,你就从弱侧逃跑。至于逃不逃得掉,就得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旁边的桂嬷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开口想要阻止,猛的想到什么,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不行。”姜朔双手撩起苏天瑜搭在胳膊肘住的衣服,替她胡乱的披好,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雪白肌肤,惹的他内心又是一番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