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朔三人在窑洞呆了数日,衣服不曾换洗,如今蓬头垢面,十分狼狈。姜朔以为对方没认出来,解释道:“这是百花门的虞姑娘,让我们进去。”
士兵斜了虞羽寒一眼,抵在众人胸前的兵器并没有撤回:“上头有令,这几日不准任何人进出榆林。”
“把路让开,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知县。”虞羽寒的脸色一沉,向前跨出一步,语气隐隐涌冒怒气。
“这不是我的师姐吗?”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陈智青跨在马背上,领着一队士兵从城门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他虽是对陈智青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姜朔。在入门之日,姜朔让他当众难堪,这个仇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陈智青,你我既为同门,就让他们放我进去。”虞羽寒根本不了解姜朔与陈智青的恩怨。
“虞师姐,这可不是我不帮忙。问题是,我的父亲才是这榆林的知县,我什么都不是,又怎么指使的动他们?”陈智青笑眯眯的道。
这话假的可以,榆林上下谁不知道知县陈秉添只这一个独子,对他格外宠溺,这些底层的士兵哪里敢不听他的话?
“你可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虞羽寒脸色阴沉的厉害,嗓音低沉,更像是威胁。
“后果?呵呵,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懒得与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陈智青嘲笑的摇了摇头,榆林城中他爹老大他老二,自己心情好喊她一声师姐,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完,陈智青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纷纷冲出来,对着城墙墙角处最近的灾民走过去。
“都给我站起来,快滚!”
没有任何交流,士兵直接大打出手,蹬踹着、推搡着,粗鲁的驱赶着灾民。
终日饱食的他们和忍饥受饿的灾民力气相差十分悬殊,灾民本能的反抗就是以卵击石,一个个抱头鼠窜。有些灾民跑的稍慢了些,士兵追上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皮鞭,抽的灾民抱着脑袋一个劲的求饶。
姜朔愣住了,随即熊熊的怒火涌入胸腔,他大声喝道:“陈智青,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只是在这里呆着,哪里碍着你了?”
“这几天有大人物要来榆林,这一群刁民素质低下,到时难免会闹出乱子。”陈智青轻描淡写的道。
“榆林方圆数十里赤日炎炎,土地焦枯,你想把他们赶到哪里去?”姜朔喝道。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陈智青摊开子双手,灾民的死活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虞羽寒咬着牙关,盯着陈智青,掉头朝正鞭打灾民的士兵走去:“给我住手!”
“你算老几,敢命令……啊!”话还没说完,虞羽寒猛的抓住鞭子,用力一拽,士兵飞过来摔了一个狗吃屎,让李自成大呼过瘾,“打得好!”附近的士兵见状,一边大声喝斥着一边上前帮忙。李自成与姜朔也没闲着,纷纷加入战团。
见两人功夫不俗,数名敌人都傍不得身,虞羽寒目露诧异,暗道还真是小瞧了他。在三个人的保护下,灾民在仓皇的逃窜着。
“你们是想造反吗?”陈智青正愁没有机会报复,当即下达命令,令更多的人冲上前。
“陈智青!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指使不动士兵,现在又算什么?”士兵毕竟是朝廷的人,姜朔不敢下死手,一时间压力骤增。
“哼,你们殴打官兵,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有这功夫先管管自己吧!”陈智青疯狂的下达命令,这次一定要让姜朔尝尝苦头。
“虞师姐,帮忙!”眼看灾民逃的差不多,姜朔等人反而陷入重重的包围网。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好!”虞羽寒会意,和李自成并到一处,疯狂的扫荡着前赴后继的敌人,把严密的包围网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口子。
“混账,你们这群废物,别让他们跑掉!”眼见形势不对,陈智青激动的大呼小叫。在他的呼喊下,大批的有生力量汇聚到外围。这时,却见姜朔朝外虚晃一枪,掉转过头对准陈智青直的冲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士兵反应不及,姜朔一路势如破竹,眨眼间已冲到陈智青面前。姜朔一跃而起,右手屈成虎爪,抓向陈智青面门。
适才还得意洋洋的陈智青吓的魂飞魄散,脸像被泼了油彩似的变的一搭青儿一搭黄儿,身体像筛糠一样哆嗦着。他想要逃,却忘记在马背上,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姜朔顺势骑了上去,手掌攀上他的喉咙:“都给我住手!”
士兵们回头一看,生怕陈智青发生意外,悉数停手。
姜朔挟持着陈智青,与虞羽寒和李自成会合,轻声问道:“虞师姐,现在怎么办?”
“走,进城。”虞羽寒思索了下道,迈开步伐往城门里走去。
越来越多的士兵赶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碍于陈智青在他们手上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像是护送般一直来到县衙的门口。
知县陈秉添正往外赶,一出大门就看到身处险境的儿子,不由的吓了一跳:“大胆刁民,竟敢挟持本官儿子,意欲何为?”
虞羽寒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双手抱拳上身微躬,朗声道:“陈知县,城外已经冒出瘟疫的苗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必须在萌芽阶段加以断绝。”
“什么,瘟疫?”围观的居民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议论纷纷,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
“什么瘟疫,现在正值大荒大旱之年,百姓饥苦,民不聊生,你却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瘟疫乃是天灾,你连天灾都能预言,你说本官是信也不信?”陈知县的眼珠左右转动,拖延着时间。
“瘟疫一事非同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次前来,羽寒只希望大人一句话:准许百花门外出看病,以遏止瘟疫蔓延。”虞羽寒抬起头,目光平视陈知县,慷慨激昂的道。
“胡闹,正值灾年,城中不适患病的百姓日渐增加,大夫们本就食不暇饱,寝不遑安,岂能因你片面之词遣出城外?”陈秉添一甩袖口,怒道,“快将我家青儿放开,本官念你们也算是体恤民情,一时糊涂,保证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虞羽寒烦躁的“啧”了下,想不到这陈秉添竟如此迂腐,冥顽不灵。如今只能依靠自己,留下陈智青也没意义,姜朔松开扣在陈智青喉咙上的手,一把将人推出去。
陈智青脸色憋的发紫,剧烈的咳嗽两声,连滚带爬的躲到他父亲的身后。
虞羽寒转身欲走,这时,陈秉添忽然变了脸色:“来人呐,把他们拿下!”
虞羽寒吃了一惊,趁着敌人尚未摆好阵势的空当,迅速的突出去。眼看就要夺路而逃,三人头顶忽然响起一道惊雷般的怒喝:“哪里逃!”
喝声震耳欲聋,紧跟着,一道如山般的巨大身影落在前方,双掌齐出拍击而出。顿时,一股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把三人生生的震回去。
“燕捕快,把他们拿下!”陈秉添毫不留情的下令道,连自己的儿子都敢动,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好强!”三人彼此对视一眼,还是虞羽寒当机立断,立即迎了上去,“我拖住他,你们去百花门找冯恩,他自会处理此事。”
“虞师姐,让我去!”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却是李自成越过虞羽寒,抢先一步与燕捕快交上手。这几日的相处,他深知虞羽寒对灾民的感情,而且她的医术也远远在自己之上。虞羽寒逃出去,比自己的价值要大得多。
虞羽寒愣了下,双眼一紧,与姜朔向旁边突围。再耽搁下去,恐怕三个人都要栽到这里。
李自成只学过几招粗浅功夫,刚一交手,就被燕捕快捕捉到一个空当,一拳打中胸口,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燕捕快想要去追,却被李自成死死抱住一条腿。等他费尽力气挣开李自成的纠缠时,抬头一看,虞羽寒和姜朔早已逃了。想起刚才虞羽寒说的话,他立即率众直奔百花门。
虞羽寒径直奔向百花门,朝廷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走江湖路子,以解决瘟疫的燃眉之急。
虞羽寒一路奔向百花门,推开门就喊:“冯恩师……”
话到一半就停下,只见院子中的赵志抬起头,看向门口这边。
“赵师父,你有没有看到冯师父?”虞羽寒问道。
赵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到虞羽寒身旁的姜朔,微笑着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虞姑娘,时间紧迫!”在选拔时见识到赵志的为人,姜朔提醒道。
懒得和赵志解释,虞羽寒绕开他就往里闯,谁知却被赵志一把拦住:“我在问你话,你理也不理,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虞姑娘,陈智青就拜在他的门下。”姜朔一句话,顿时让虞羽寒恍然大悟。
“让开!”虞羽寒想挣脱对方,不料赵志却一把抓住虞羽寒的胳膊。听到姜朔的话,他哪里还猜不到只怕这两人心里有鬼。
这时,百花门外隐隐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声的呼喊。虞羽寒神色焦急,再耽搁下去,估计见不到冯恩,就要被抓回去了。
她对准赵志胸口打出一拳,却被赵志轻松化解。姜朔低吼一声,扣向赵志的肩膀,想逼他松手。赵志身体一侧,另一只手沿着姜朔手腕挪动,用力一扳,把两人一起擒拿。
耳听着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虞羽寒见状大急:“你可知道我是谁?”
“就算你天赋出众,从京师而来,但毕竟是我的后生。身为长辈,替你的老师教训一下你又能如何?”赵志正暗自得意时,脑后警兆骤生。他猛的回头,只见一个捣药的陶罐,对准自己飞过来。陶罐力量极大,赵志不敢怠慢,双只手掌叠到一处,把陶罐推开。饶是如此,他仍连退了两步,转身去寻时,虞羽寒和姜朔早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