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与史玉虎客套几句,随即转身离开。不大的房间内,除了呼呼大睡的古翰外,剩下姜朔和史玉虎、史玉豹两兄弟大眼瞪小眼,气氛诡异而紧张。本来一见面就斗的你死我活的双方,只不过换了一个环境,便只能相对而坐,把自己的杀意隐藏,人生就是如此奇妙。
“屋里没有旁人,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终于,还是姜朔率先绷不住,开门见山的问道。史玉虎可是真真切切的威胁到他的性命,一只吞人的老虎呆在身边,即便是姜朔,也难免忐忑不安。
“你这是明知故问。”史玉虎也撕下了虚伪的面具,哼笑着道。
姜朔双眼一眯,一路追杀而来,史玉虎的目的一直很明确——万凤图谱。
“你是叫姜朔吧!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治伤?”史玉虎反客为主,牢牢占据着对话的主动,说着,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解下纱布,露出自己的伤口。
姜朔那一刀的本意,是想要了史玉虎的性命,因此下手极重。短短两天时间,虽然伤口已止住了血,但并没有完全愈合。伤口两边的皮肤藕断丝连,中间是一层薄薄的黏膜,看的人触目惊心。
那一刀伤到了骨头,只是一眼,姜朔便知道有人把史玉虎的骨头接好,明显之前已经就过医:“你比谁都清楚,我恨不得要了你的命!你让我治,难道就不怕我偷偷动手脚,在给你用的药上面下毒?”
“呵,我大张旗鼓的来,便是要让全武林都知道,我史玉虎来百花门求诊。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驭兽山庄和整个武林都不会容你,甚至百花门都会迫于压力,把你这个杀人凶手交出来任人宰割。貌似你在百花门内的地位,也不怎么高,而且还招惹了不少有权势的仇家吧?”史玉虎毕竟是一庄之主,认人极准,通过刚才何风和姜朔的三言两语,便轻而易举的推测出两个人之间有难以抹消的矛盾。
姜朔心底一沉,史玉虎所说的的确是实情。他毫不怀疑何风想要杀了自己,只是没有机会,若是给他这个把柄,何风绝对会落井下石。
“呵,照你这么说,那我也没有必要怕你。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你呆在我这,如果我受伤或者死掉,凶手一定是你。”姜朔反向推导,试图扳回一城。
“你?哈哈,你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我的确恨你,但我并不会动你。毕竟这是百花门,而你又是百花门弟子,杀了难免会惹的一手腥。”史玉虎冷冷一笑,压低了嗓音说道,“听说,苏天瑜正在百花门内求诊。她,可不是什么百花门弟子。”
“你敢碰她一根毫毛,我杀了你!”姜朔急的大叫,这时他才意识到,若非史玉虎调查到苏天瑜在百花门,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伤专程跑到这里,给予百花门一个施恩的机会。
“你要能杀,早就杀了!”史玉虎根本没有把姜朔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姜朔为之气结,脑筋急速一转,喝道,“苏小姐同样是百花门贵客,我还真不信你敢在百花门的地盘杀了她。”
“只要一直呆在百花门里,总会有机会的。”史玉虎轻轻一笑,竟自行披上了衣服,转身离开,“所以说,你不愿给我治更好,伤好的慢一些,我便有更适合的理由,留在百花门的时间久一些。”
望着史玉虎渐行渐远的背影,姜朔为之气结,偏偏心头赌气,把他叫回来诊治却是不可能。
“在你决定和我们驭兽山庄作对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史玉豹紧跟着出了屋。他疾走几步,追上了自己的大哥,问道:“大哥,怎么样?”
史玉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清楚,这小子戒心很强,我们这样试探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现在根本无法确定他身上是不是有万凤图谱。”
在这一路上,姜朔的聪明机智、勇敢谋略,让史玉虎的计划一次次落空。即便如此,史玉虎仍然只是把姜朔当作一个颇有性格的新人。但是当虎王见到姜朔后,流露出反常的行为时,他才不得不正视姜朔,并承认姜朔的不凡。
回想起在树林时发现苏天瑜的场景,苏天瑜和姜朔两人像在秘密做什么事,这让史玉虎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便是苏天瑜把万凤图谱交给了姜朔。尤其苏天瑜接下来的做法,进一步印证了史玉虎的猜想。
但猜想终究是猜想,在进入京师,得知苏天瑜前往百花门求诊,姜朔也拜入百花门后,这个巧合引起了史玉虎的注意,为了一探究竟,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苏天瑜昏迷不醒,他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姜朔身上,这才第一时间来找姜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如果得到了确认,冒险对付姜朔尚能一试,如今无法确定,他连下一步该如何做都不知道。
“等!”史玉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说道,“等苏天瑜醒过来!”
“可是苏天瑜机灵的很,这一路都没有拦下她,即使她醒过来,守着京师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只怕不会轻易就范。”史玉豹担忧的道。
“京师不是朱雀坊的大本营,即便知道真相,身单影只的她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对付我们。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到江南。即使得不到万凤图谱,她也一定得死。”史玉虎原形毕露,眼中流露出阵阵杀芒。
另一边,送走了史玉虎两兄弟,姜朔低头看到茶桌上的纱布,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起来便扔到了门外。他在门内左右踱步,心烦意乱,终究是担心不过,便要从门口出去。
“你去做什么?”这时,床上的古翰忽然问道。
姜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古翰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忍不住讽道:“你现在知道醒过来了?”
把姜朔的怒意看在眼里,古翰抽了抽通红的鼻头,根本不在意:“现在醒,和刚才醒,有什么区别吗?”
“哼,要是刚才……”姜朔气愤之下刚要反驳,忽然觉察到古翰语气的不同。古翰情绪稳定平静,哪里有以往醉醺醺的样子,刚才明明是假装的睡觉。再转念一想,姜朔顿时理解了古翰的意思。对方摆明了是冲着自己而来,即使古翰出来,非但不管用,只怕还会让何风变本加厉,倒不如装睡。之前古翰以玉筷逼迫第五羽救治苏天瑜,过程中的种种举动,证明了他并不懦弱,此时的做法与怯懦无关,更像是大智若愚的表现。
“师父,对不住,是我刚才冲动了。”醒悟过来的姜朔连忙道歉,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刚才不进门,或者是看到他们扭头就走,让他们拳头打到棉花上,使不上力气。”古翰晃了晃肩膀,摆出一幅说教的姿势,道,“不过你傻不楞登的冲进来以后,现在再说这些都是马后炮,不抵用了。现在嘛,就是不理他们,自己忙活自己的事。”
“可是我怕他们针对苏小姐……”话到一半,姜朔才想起来古翰并不知道驭兽山庄和朱雀坊的恩怨,便要解释给他听。谁知古翰摆了摆手,说道,“刚才史玉虎的话,我都听到了,无非就是驭兽山庄为了万凤图谱,针对苏天瑜而已。”
姜朔微微错愕,想不到古翰看事如此透彻,随即问道:“不错,就是这样!苏小姐身中五龙锁魂之毒,尚未苏醒过来,仅仅靠桂嬷嬷和贺伦两个人,史玉虎要想使什么手段,根本阻拦不住。”
“你不必着急,你刚才说的没错,苏天瑜身处百花门当中,史玉虎不敢拿她怎么样的。因为万凤图谱,驭兽山庄已和朱雀坊闹的势不两立,倘若再把百花门牵扯进来,驭兽山庄面临的压力,他一个史玉虎绝对承受不住。他来百花门,主要为了监视苏天瑜,把她牢牢看在眼皮子底下。即使耍些手段,多半也是无关性命的小伎俩。所以这段时间,我们该喝酒喝酒,该睡觉睡觉,不必理会他们就行。如果有什么大的动作,也是在苏天瑜把毒解掉,离开百花门的时候。到时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不能撑过那一关,只能听天由命了。”
经古翰一番点拨,姜朔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终究受不住心中的担心,思索再三,还是调头往门冲去,想去看看苏天瑜。
“诶,等等!”古翰忽然唤道。
姜朔立马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古翰。
适才古翰的一番言论让姜朔刮目相看,姜朔的眼神里难免有些受教的谦恭。
“对了,那春风楼的汾酒不好弄,你有时间再给我去弄两壶来。”古翰伸出小拇指剜着耳朵,大大咧咧的道。